“哗啦,跟我冲。”
等不到,也不能等弩失彻底停止,领头士卒就站起身,顶着被插满的盾牌,继续向前冲去。
“哗啦,冲呀!”
一声呐喊为自己打了打气,士卒们腾地一下站起,顶着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的盾牌,紧紧跟着领头人冲向木墙。
“嗡嗡嗡~”
只可惜,一腔血勇迎来的不是掌声和欢呼,而不是一捧等待多时的弩失。
“噗嗤,噗嗤。”
这次,饱受摧残的盾牌并没有保护住盾下的人,数不清的弩失穿透盾牌,深深地扎进人体,带来痛苦和减员。
“啊,扑通扑通。”
伴随着声声惨叫,一个又一个的士卒倒下,小队的士气濒临崩溃,若不是出来前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人均忠诚度很高,士卒们已经溃散了。
“再坚持一下,就快要到了。”
面颊中了一支箭,半张脸血流如注,领头士卒却还是瞪大眼,透过模糊的视野牢牢锁定不远处的那堆尸体,鼓气道:
“带走统领的尸身,咱们就撤!”
“噗嗤噗嗤,扑通扑通。”
每一刻都有人中箭,都有人倒下,生命如野草般脆弱,成员无暇考虑为什么,只是竭力向着尸身处前进。
……
“为什么要叫停箭矢,没了箭矢压制,这就是在送死。”
指了指在雨中艰难跋涉,承担重大伤亡的小队,脸色阴沉的魁梧士卒盯着怪话士卒。
“抢尸身本就九死一生的活计,掩护他们未免太过浪费,我们的箭矢很宝贵,经不起这样消耗。”
躲开魁梧士卒的目光,怪话士卒耸了耸肩,用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说道:
“再说了,这些人都是前统领的心腹,全死在外面,正方便咱们上位啊。”
“……”
脸上写满了失望,魁梧士卒伸出手指着怪话士卒,颤声道:
“让他们去死是很容易,只是一个停止射箭的命令,可等这群愿意去死的家伙都死了,那我们还怎么攻下这堵木墙?”
“是你能顶着弩失的轰击,顶着每时每刻的减员向前冲锋上前,还是我?!”
“吼辣么大声干嘛?”
被陡然变大的嗓门吓得浑身一震,怪话士卒白了魁梧士卒一眼,小声嘀咕道:
“既然打不下来,那就打不下来好了,反正操心的是上头的贵人们,和俺有啥关系?”
“哪怕最终打下来了,那也是贵人临危不乱,是贵人指挥有功。
俺们这些大头兵只是拿些饿不死的赏赐和口头上的称赞,那些战死的同伴甚至连个土坑都没有,就放在原地任腐鸟啄食。”
“说的在理。打不打得赢汉人,那是贵人们考虑的事情,俺们这些大头兵只关心自家死活。”
“对,就算你想卖命给贵人当狗,也得人家要你啊,可别等卖了命,到最后却被一脚踹开,来句‘滚,谁让你卖命了’才好。”
“哈哈哈。”
面对这么“自私”,一点觉悟都没有的话,周围的士卒却是哈哈大笑,纷纷开口附和。
“这不是你把怒火撒在这些人头上,让他们去死的理由!”
再次抬手指向小队,脸色涨红的魁梧士卒看向周围,大声嘶吼:
“没错,咱们是不想拿命讨贵人开心,可他们是贵人吗?他们和你我一样都是普通士卒啊!”
“如今舍生忘死,拼死向前,为的不是那些贵人,而是统领的恩情,要抢回统领的尸身。”
“你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让他们去送死?!”
“……”
这几段话一吼出来,怪话、杂音瞬间消失,现场一片寂静,气氛也开始凝重起来。
虽然匈奴的习俗很蛮夷,什么不爱老,妻后母,妻兄弟妻啦,但同样,他们崇拜强者,向往勇士。
而领头士卒一行这为了恩情不计生死,顶着弩失也抢回尸身的行为,也许在成功前他们不是强者,但光一条[不计生死]就符合了勇士标准。
“放箭,都放箭。”
眼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已经削掉了众人心中的不满,魁梧士卒也就不再装什么怒视,直接一挥手,下令道:
“不用担心汉人的弩失,汉人正在射那群人,尽管放下盾牌拉弓搭箭就是。”
“也不要心疼箭矢,只要打败了眼前的汉人,咱们想要多少箭矢就有多少,可怜这万把箭矢干啥?”
“……嘎吱嘎吱。”
对视一眼,众人老老实实地放下盾牌,那处弓失,拉开弓弦搭上箭矢,喵向汉军的弩手阵地。
“嗡嗡,嗡。”
因为是粗略压制,而不是精准杀伤,魁梧士卒也就没分什么一波次二波次,目标也没分到什伍。
他只是让大家不要可惜箭矢,不要保存力气,不要仔细瞄准,就一个字“射”,能射十只就不要射八只,先把数量提上去。
至于射箭射太多变成软手虾,再也无力发起冲击?
哎嘿,这不正好嘛,反正这群人打心眼里就不愿意给贵人卖命,正好靠射箭应付过去。
等事后跟人一说,“我们这一仗射出去了几万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场仗的战果辉煌呢。
……
“嗖嗖嗖~”
空中突然出现破空声,一捧稀稀拉拉的箭雨从天而降。
“哐当,哐当。”
被笼罩的射声士们停下射击,捡起地上的盾牌,一阵连格带拨,等箭雨过后,竟无人中箭,不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