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平日里对这般私隐之事最是喜闻乐见,骤然闻听此言,便连那些大鱼大肉都顾不上吃了,一个个埋头低声交谈。
原竟还有这般事,若真是钱香兰不守妇道,那便也怪不得沈长东动手了。
“曾大娘瞧病的银子是我亲手送去的,”钱胜不急不躁的又开口了。
“啪——”
“钱胜!”沈长东再也忍不住,抬手摔了一只碗:“你敢说你去帮那个老东西不是你娘教的!”
“父亲可是忘记了?曾大娘救过我的命,她年岁大了,家中困顿,我帮她一把又如何?”
钱胜目不斜视的反问。
他幼时顽皮,在街头与人玩耍不慎被人砸破了脑袋,痛的倒在地上流了许多血,书童吓得屁滚尿流往家跑,回去找大人了。
恰逢曾大娘打羊草回来撞见了,撕了衣裳替他裹了头,抱着他不要命的跑去了大夫家中。
那捆羊草丢在路边,还叫人给顺了。
钱胜一直记得这份恩情,是以才在曾大娘困顿之际,伸出援手。
“你这个混账无毛的东西,我今朝……”
沈长东就恨自己不能走路,否则真要狠狠抽这个儿子几个耳刮子。
“沈长东,你给我闭嘴!”孙安平疾言厉色的开口打断了他:“你做下诸多恶事,还有脸叫小妾去寻我来替你讨回公道!可笑的是我还真被你蒙蔽了!
凭你的所作所为,不配留在钱家,我这便判定你与钱香兰和离,遣你速速离开莱州城,再也不得转圜!”
沈长东气的浑身直哆嗦,半晌说不上一句话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死过去。
都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姓孙的翻脸竟比翻书还快!
“孙大人,”钱香兰泪眼朦胧:“他虽无情,我却不能无义,
不管如何,他是我三个孩儿的亲生父亲,只要他活着一日,我必不叫他出钱家的门,丢孩子们的脸。”
“这话不错!”孙安平点头:“倒是我思虑不周。”
“大人,小女子只有一个乞求,求大人替我主持公道。”
钱香兰拭去面上泪珠,语气坚决。
“你说。”孙安平抬了抬手。
“沈长东自进了我家的门,不出三个月便在外头拈花惹草,小妾抬进来一房又一房,如今已然十三房,生下庶子女八数。
这些女子与我非亲非故,孩子更与我钱家不得半点干系,我请大人将他们遣出我家,我钱家不想再养着不相干之人。”
钱香兰红着眼睛,满面皆是疲惫。
“钱香兰!你敢!”沈长东顿时咆哮起来。
便是他废了,那些小妾往后是用不上了,可孩儿皆是他亲生的,他便是再心狠,也是有几分不舍。
“我为什的不敢!”钱香兰转身对他怒目而视:“我钱家又不是寺庙,为何要替你养着毫无干系之人。”
“毫无干系……”沈长东悲怆的大笑了几声:“没错,同你是毫无干系,可同你的好儿子呢!”
他转过脸,一脸愤恨:“钱胜!你别忘了,那些都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你的儒家五常呢?你的仁义礼智信呢?难道都被狗吃了?”
钱胜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自我记事起,便常见你毒打我娘,有时我与妹妹在场,你会收敛一些,却还是对我娘呼来喝去,从无一个好脸。
可你对你那些小妾,却笑的满面春风,她们要什么你便给什么。
自那时起,在我心中,你便不是我的父亲,只是生我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