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这一切都太沉重了。
“小五,你怎么来了...”
杨老四哭成泪人,他最喜欢的就是二哥,其次就是三哥。
现在二哥死了,他就和张京关系最好。
小五在张京怀里哭:“我还不来,就太不是人了...我本来是想来和大家一起吃东西。
还有关于将军府招打手和壮丁的消息,也想让哥哥们去试试,尤其是身强力壮的二哥....但是...呜呜呜”
张京拍拍她的肩膀:“别太伤心。你说将军府要从奴隶里招打手?”
“嗯...因为那个、最近有妖魔在京城肆虐,各个贵族都要派兵,老爷舍不得用家丁,就来奴隶院找壮丁...”
杨小五啼如黄莺,身形窈窕,缩在张京怀里,弱不禁风地哭泣着。
张京心想,说的好听,不就是招炮灰吗?
不过,倒是好机会....
杨老大痛失二弟,这是和他关系最好的弟弟,他死了,他怎么会不伤心?在一边断气似的哭:“周大川和周远必须死,他们杀了二弟,他们怎么能....”
张京也跟着说:“大哥,他们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杨老大道:“弟弟,你说我们前些天反抗周大川,是不是错了,如果我们不那么做,是不是二弟就不会死......?”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看向张京。
张京心里冷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怒道:“大哥觉得,一辈子跪在地上挨周大川的打,让四弟死在病里,让二哥终有一天被家丁抓住杀死,而我们一辈子睡门边,就是对二哥最好的安排?”
杨老大见一向懦弱的三弟突然暴起,说了这一番他无法反驳的话,瞬间涨红了脸。
“三哥说得对...爹,你是不是也这么想....”杨老四悲痛地说。
而杨老汉则是坐在地上:“这事,老三说得对,难道反抗的人错了吗?
被欺负的人反抗一下就错了?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错了!”
杨老大羞红了脸,他隐隐感觉到了,杨老三在家中的地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老三...爹...你们说的对,是我想错了。”
杨老大低下头,他真切地感受到,杨老三说得对,他反驳不了。
而且老三是他的妹妹,他心疼还来不及呢。老二已经没了,作为大哥,他必须保护老三和老四。
还有小五儿。
注意到杨小五居然在怀里哭睡着了,张京忍住微笑的冲动,把她叫醒:“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杨小五忽然不太敢看张京,自己在哥哥怀里哭睡着了,实在是丢脸。
“回去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张京说完,就继续淡定地走路。
“哥哥也不要太伤心了。”少女小心翼翼地绞着手说。
张京道:“到了。”
杨小五一直走在张京身后,不留神没有跟着停下,一头栽到张京背后,脸贴着他挺直的脊背。
张京勾起一个杨小五看不到的恶笑:“怎么了?”
杨小五不说话,直接羞得跑了,看也不敢看张京。少女心绪总是深。
张京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往回走,却没有着急回去。
他来到一棵大树下,盘腿坐下,调整呼吸,然后拿出怀里的丹药。
那些从工头住所偷出来的丹药,大部分都被他私留了,反正工头也会以为是周远他们吃掉了。
虽然是廉价丹药,却也是京城工坊的合格产品,虽然都是下等仙草,但聊胜于无。
就着水,张京一股脑把四十多粒丹药像吃糖一样都吞掉了,顿时感觉肺脏像火烧起来。
他暗恨自己有些心急了,也有这具身体过于孱弱的原因。
闭眼调息,气运丹田。
守丹道,护灵气。
指捏三玄轮,眼压力山位,力量直冲天府。
张京很快用意识来到了自己的火道和土道,此时他能清楚感到自己脸上热热的,又流鼻血了——此时更加不能松懈!
张京紧压火气,把那股丹药形成的秘力,瞬间压向丹道。
那股秘力不得已来到丹道,就轻易被那贪婪的丹道吸收,最后与张京的身体融合。
张京趁势提气,大冲丹府,果然毫不费力就达到了火道八段,以及土道八段!
九段到八段,求的就是一个方向。找对方向,事半功倍。
而八段升七段,则是要经历瓶颈期过渡,达到一个远超八、九段的新高度。
张京收整气息,睁开眼,起身随便擦擦血,走去河边洗脸。
结果一看就把自己吓了一跳,杨老三的脸居然青白青白的,张京骂道:“这废物身体,这点儿丹力就受不了,何堪大用?!”
不行,自己不能继续这样,奴隶窝条件太差,对自己的修炼是极大的障碍。
张京转转眼珠,来了思绪。
下午时分,惠风和煦。
金将军府的督工把周大川和周远的事上报了管事,管事批示下来:“即日处斩示众!”
奴隶们还被拉去要求围观,杀鸡儆猴。
周大川和周远跪在行刑台上,被强制低头,他们抬起眼,在奴隶堆里看见一双寒光四射的冷目。
是杨老三。
他们都知道,但他们从未想过,杨老三会露出如此恐怖的目光。
他老实的脸上,嘴角诡异地勾起,眼睛闪烁着极致的嘲讽,这是胜利者的笑容。
他的眼睛和笑容似乎在说:你们输了。
周远抖抖嘴唇,呜咽一声。
“是他、一切都是他做的....”
“行刑!——”督工扔下指示牌。
刽子手迅速举起大刀,血溅高台,声音戛然而止。
围观的奴隶们大部分都害怕地捂住嘴,或者低下头不敢看。
行刑结束,大家一哄而散。
张京回到草屋,一百多个奴隶噤若寒蝉。
从现在起,杨家人才是这个屋里最大的头目,杨老汉骤然翻身,什好处都是他家独一份,确确实实的没想到。
首战告捷,小菜一碟。张京心里并没多大思绪,在破草屋苟且并不是他的目标。
而这时,双胞胎奴隶跑了过来。
“老大,现在您就是这个,我们觉得啊,老天就是向着你的。”
麻子脸一顿吹嘘,张京道:“怎么这么说?”
粗脖子道:“这不是昨天我们说那事,你说没事,结果今天就....哎,杨二哥是死的凄惨,但....”
张京皱眉:“你们不会说话就闭嘴。”
“不敢了、不敢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把食物给张京,张京认真审视他们,显然他们也真的认为张京一家人运气不错。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老天的决定,懂吗?”
张京慢慢地说。
他的语气明明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气息。
“懂懂懂!对,就是这个理。”
“就是这样,老大说得对。”
然而这时候,其他奴隶竟然也凑了过来。
张京有些不悦别人偷听,但还是释然了。奴隶们主动来给张京捏肩膀:“老大,我这个力道舒服吗?”
然而张京却怔住了。
自己以前座下属下万千。那时候的自己号令群圣,何等风光!
现在却是一个可怜的人族奴隶来给自己的肩膀,的确是有点心酸。
然而张京还没说话,门外就传来声音:“杨老三在哪里?”
张京凛魅看去,那些奴隶都有些忌惮地凑到张京身边,双胞胎麻子脸和粗脖子则是拿起板条要充当张京的奴隶护卫。
杨老大和杨老汉、杨老四都在屋里,他们都是一惊,怎么是找老三的?
屋外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声出来之后,那人也迈步进来。
是一个黑发微卷的英气高个儿男子,穿着一整套没有破洞缝补的衣服,脚踏长靴。
他眼如黑蛇,目光如电,嘴唇下也有唇钉,显示着修行者奴隶的身份。
“我就是杨老三。”
张京见他人出现,才不慌不忙站起来。
张京面无表情,既没有很强的气场,也不显得退步懦弱。
那男子身后跟着许多精锐奴隶,一进来就气势汹汹,一边嘴角翘起。
“我是权爷的结拜二弟,道上都叫我扁头蛇,你可以叫我蛇哥。老三弟弟,得罪了,我们权爷有情!——”
此话字字有力,力如钢铁。
在场的奴隶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扁头蛇,这可是刘人权身边的红人,统管奴隶黑市的大人物!”
“据说将军府管事都得让他们几分,还有这京城里的三十四条街坊地下市场,都有涉猎。”
“怎么不找杨老大,专门找杨老三?”
“应该是杨老大独臂,不太好带吧...看来看去,杨家也就剩个杨老三可堪大用。”
奴隶们的议论声里,杨老大脸微微有些涨红,但还是由衷为三弟担心。
他不在乎别人说他独臂,不在乎别人说「三弟抢了你风头」,二弟已经没了,三弟必须好好活着!
因此杨老大拽了拽张京的衣袖。
“没事吧?”杨老大很担心,怕杨老三回不来。
杨老汉则是一听到「权爷」二字就知道是刘人权,他眼神立刻变得怨毒。
刘人权,小小年纪就涉足奴隶黑市,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几十年,比杨老汉年轻一点而已。
而张京,知道是刘人权来请自己,就心里有了想法。
杨老汉以前和他讲过,杨氏兄弟的母亲,就是因为不想屈从于刘人权的逼jian威吓,自尽了。
刘人权就是害死杨氏母亲的凶手。
而杨老大的断臂,其实也拜刘人权所赐。他的手下像螃蟹一样肆虐,就是他的默认,让他手下砍断了杨老大的左臂。
此恨此仇,绵绵无绝期!
张京并没有杨老汉这么激烈的思想斗争,说了声“多谢蛇哥亲临”礼节做足,就带着几个手下和双胞胎出门了。
临行前,张京回头朝杨老汉等人微笑示意了一下。
“会不会回不来了?”
“肯定回不来了。”
“权爷可不是吃素的,周大川倒了,杨家肯定要见血了。”
奴隶们想起刘人权,就吓得面如土色。
张京一路跟着走,目视那扁头蛇的修行基础,感觉到一股极强的丹力直冲其丹府。
难道....已经是七段以上的高手?
张京现在必然是不能锋芒毕露,那属于找死。
他跟着来到一处房屋,布置干净,宛如平民民居,要不是奴隶们人来人往,根本看不出来是奴隶老巢。
等到进去,还听到吹奏笙管的声音,曲调属于下里巴人中的下等。
但这样的条件,在奴隶窝已是不菲。
进去后,一桌一凳、一帘一门,皆是不菲。
张京被扁头蛇带进去,就有许多身强力壮的奴隶,他们被晒成黑皮,一抬眼就是杀气血气扑面而来。
张京面无表情,甚至点头示意,竟是没有产生丝毫畏惧,平淡如水。
这些奴隶护卫就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见到了年轻时期的刘人权。
屋里,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抱着一只白猫,手上居然还戴着金戒指,闪闪金光映人眼。
两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在他身边,一个逗猫,一个给刘人权讲笑话。
意外的是,刘人权唇下并没有黑钉。
很多奴隶在屋里待命,一瞬间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张京,目光如铁,如要将他生吞活剥。
“我听说了你,后生可畏。”刘人权一开口就是震慑人的煞气,但语带轻视,如对待猫猫狗狗。
张京注意到很多奴隶都紧盯着自己,他们手里居然还有数量不少的刀剑。
他沉下心来,微微一笑:“权爷,小的能得你赏识,三生有幸,在此见礼了!”
刘人权抚摸着白猫的皮毛,那白猫眼珠是亮黄色的,还只是幼猫,皮毛发亮。
而他的眼珠却是浑浊的发黄,逼视着张京,见他一副木讷后生的傻样子,顿时有了自己的熟练对策。
“你很识时务,我想让你干一件事。对了,你家人似乎不喜欢我....?我和你家好像有仇吧?”
刘人权说话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就上下打量张京,其中一个气质聪敏,勾人心神。
“生为奴隶,能吃饱就是好事,奴隶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仁义道德,有什么用?谁让我吃得好、吃得饱,我就服谁。”张京苦笑,“权爷认为我说的怎么样?”
“好。”刘人权忍不住挤起眼睛,用力抚摸一下白猫。
看得出来,这西域买来的白猫很得刘人权喜欢,平时娇生惯养。
被他按疼了,白猫居然嚎了一嗓子,亮起爪牙,跳到地上,撅起长尾打了个哈欠,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张京脚边。
刘人权根本不给它剪指甲,因此这猫爪子极利,一挠就是几道长血痕,淋漓吓人。
“这....?”
扁头蛇一怔,然后有些敌视警惕地看向张京。
“不必。”刘人权抬起手,金戒指晃人眼,“看他如何,这狸奴脾气骄。”
那猫呲牙咧嘴来到张京脚边,其他奴隶都害怕沾腥,不想让那猫碰到自己,要么就是挨挠,要么就是惹怒刘人权,总之没什么好处。
稍有处理不好,对这猫造次,就等于打刘人权的脸。
对奴隶们来说,这只猫就是刘人权的形象化身。
“要死了...他要死了...”
“猫哥脾气很差的。”
奴隶们低声道,用闪烁的眼神迟疑地看张京,幸灾乐祸地期待他的表现。
然而下一刻,就见张京飞快地低头,用手揪住那猫后颈,然后迅速把它拎小鸡一样,拎到了刘人权面前,喊了一声:“物归原主!”
扁头蛇怕杨老三伤害刘人权,准备阻挡,结果被刘人权推开。
刘人权接住那只白猫,在怀里撸了两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这群饭桶怕个屁,老三做的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性子。”
张京低着头笑道:“谢权爷赏识。”
奴隶们后知后觉,后怕起来。
而扁头蛇见张京这般得刘人权赏识,不由得瞪起眼睛,非常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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