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电梯,方哲便按向了六楼的按钮,另一只手上,紧紧握着那瓶能够针对失控者的药剂。
五楼的康复疗养所;被铁闸门封住的,几乎无人去的六楼;住在七楼的康复疗养所的员工。
所有的线索汇集在一起,共同编织出了一个荒诞,却又可能的真相。
方哲从他第一眼看到六楼封闭前的铁拉门,就有在脑子里大胆的猜想过一个可能性。
他一向是爱多思多虑的,所以才可能因此得了神经衰弱症,并不全是多重人格带来的副作用。
电梯,匀速下降,到了六楼,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开启。
门开后,映入眼帘的,自然就是六楼户主为了防止外来人员进入,专门修建的铁拉门,那铁拉门外还封着黑色的塑料幕布,是那么的冰冷,生硬。
就在铁拉门与电梯门中,那极为狭窄的夹缝之中,站着一个人,正面对着方哲。
身形干瘦,浑身漆黑,被灰尘布满的,看不太清楚颜色的外套,黑色的长裤,灰色的布鞋。
一名中年妇女,留着沾满灰尘的长发,那干瘪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方哲。
她,应该就是那位坠楼小女孩的母亲,705号住户,康复疗养所的员工,那名失踪的,陈女士。
方哲当初看到违反消防建造的六楼铁拉门,以及与电梯口那狭窄的位置时,就有猜想过,万一谁要是不小心走出去,然后电梯门却正巧关闭了,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岂不是会活活困在这里。
但没想到,这个猜测成真了。
陈女士,应该被困在这里许久,身体已然发黑,整个身形干燥且瘦削,完全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狰狞又恐怖,她的双眼空洞死寂。
夹缝之间的陈女士缓缓向前倾倒,那一双干瘦的手,直接抓向了方哲的脖颈处。
电梯内,一男,一女,静默无言。
陈女士嘴巴大张,吐出一大堆的灰尘,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似乎是因为被困在这里,没有任何食物,也没有任何水源,加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早就喊破的嗓子,已经再也说不出话。
方哲感受到了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眉毛皱在一起,露出惋惜,悲痛的神色:“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这句经典的中二台词,方哲寻思着早晚有一天可以对着某位失控者用上,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其实细想一下陈女士的遭遇,似乎真的很可怜,也很绝望。
听到方哲突然说出口的话,陈女士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下,那双手握紧青年脖颈的力度,也稍稍减了几分。
她,双眼流出了血泪。
那天,陈女士在康复疗养所忙活了许久,一名住在疗养所许久的老人,不知道是因为想念自己的儿女,还是其他原因,总之闹腾得不行,不愿意吃降血压的药,也不愿意配合医护人员的工作。
还故意,将大小便都拉在了自己的床单上,并在上边撒泼打滚,给疗养所的员工带来极大的困扰。
本来早就要下班的陈女士,因此耽搁了一阵时间,好不容易将那不安分的老人哄好,她急忙打卡下班。
因为家中,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等着自己回家给她做晚饭。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陈女士走进了电梯。
满脑子,想着今晚该给宝贝女儿煮什么好吃的。
是女儿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是水蒸蛋呢?
女儿应该饿坏了吧,还是下点水饺,让她先垫垫肚子。
迷糊间,陈女士鬼使神差的,按向了去六楼的电梯,而不是七楼。
当电梯门打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自家住的七楼的走廊通道,而是一扇封闭许久的铁拉门。
买下六楼整层的用户,为了防止闲杂人等进入,出国前,特意在电梯外安装了这扇铁门。
毫不知情,并且迫切回家的陈女士,习惯性的低头从包里寻找自家房门的钥匙,当电梯门开了之后,她以为是到家了,看都没看一眼,遂走上前去,仍然低着头,继续在包里翻找钥匙。
当她好不容易找到钥匙,准备打开自家房门时,身后的电梯门已经开始缓缓关闭,而她抬头,迎面就是一层冰冷,黑色的塑料幕布。
以及幕布后边的铁拉门。
瞬间慌了神的陈女士试图转身阻止电梯门的关闭,却因为自身身材,有些肥胖,加上劳累了一天,反应有些迟钝,还没等她转过身来,电梯门已经自动关闭,彻底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