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二人亲眼所见,山西与河南两地百姓千里无人烟,万家妻儿散,那些兵丁衙役。。。”
听着胡雨和闻风华跪在殿下诉说两地百姓的苦难,朱见深坐在龙书案后面沉似水。如果没看过面前这些奏章,他此刻会冠冕堂皇的安慰二人一番,说一说朝廷施政的不易之处,最后可能再给他们一些金银以作勉励。可如今看了这些奏折,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朝廷自有朝廷的威严,旨意一下,不是说不能收回,但绝大多数时候出于种种顾虑也只能将错就错。二人所说的两地百姓的遭遇朱见深相信,但是只相信一半,如果真有二人说的这般好似人间地狱那为何怀恩从来没有说过?他相信怀恩的判断,局势应该还在可控的范畴。
他是皇帝,他当然也可以一拍脑门子将先前的旨意收回,然后派下钦差御使下到两地去将那些贪官污吏全部抓起来抄家问罪。
可然后呢?
脸面倒还在其次,这其中牵涉的可都是朝廷的大员,最起码那兵部尚书王圭在里边儿肯定牵涉极深,而王圭又是内阁大学士刘吉的门下。抛开他们两个,王越、马文升、余子俊这都是三边守军的总督和将军,把他们拿了,那下边儿的将校拿不拿?如果一起拿了,那军队哗变又如何处理?就算不哗变,三军无帅,鞑靼举兵来犯又该如何?
一边是百姓,一边是朝中文武大员和江山社稷的稳定,将这两方分别放在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
如果是一个好人,他会选择百姓,但皇帝不是好人,确切的说,皇帝甚至不算是人,而是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神明。
他不能选择百姓,至少十几个县的百姓在他心中的分量还远远不够。
“陛下,陛下?”
怀恩轻声的唤了两声,朱见深回过神来,见下边胡雨和闻风华深深叩首,默不作声,似乎已经说完了,只等他的回复。
“两位壮士所言,朕已知之。”朱见深斟酌词句,缓缓地说道:“朕身为天子,两地百姓苦难是朕的过错。朕也不瞒两位壮士,事已至此,朕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宽免两地百姓的赋税,与民生息,至于其他。。。”
朱见深刚说到此处,忽然见外边一个小宦官快步走进殿中,在御马监掌印姜跃鲤身边耳语几句,姜跃鲤陡然面色大变!
朱见深皱眉:“老姜,何事?”
“陛下!”姜跃鲤上前两步伸手一指地上胡、闻两人:“今夜闯宫之人除此二人外还有一个同伙,但如今只有此二人在此,他们那同伙却不见了踪影。方才奴婢接到消息,有人闯进明武宫欲盗取宫中武库所藏秘籍,据守卫供奉所言,此人轻功高绝。陛下,奴婢怀疑此二人入宫为民请命是假,欲要盗取秘籍才是真!”
朱见深脸色渐寒,他不喜欢这种角色在剧本以外的自由发挥,冷冷的看着殿下胡、闻二人:“两位壮士又有何言与朕分说?”
御花园
某处假山的阴影之中,一个老者将右手食指放在唇前,用舌头舔了一下指尖,随后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原来他刚才躲在了这儿,王公,你可有什么发现?”
“梁公。”轻轻地脚步声恰在此时响起,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忽然出现:“我将这御花园左近二十三处宫殿宅院走了一遍,并没有踪迹。”
说话这两人名叫王成、梁烟,皆是明武宫的供奉守卫,一路追踪着先前偷入明武宫中盗窃的贼人来到此处。
“唉,”王成叹了一声:“守了这明武宫二十七年,终还是有些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