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冲着天门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三个头,随后也不起身,就那么跪坐着,目光在桌上的牌位一一看过去:“虽然不想要,但你们的天门到底还是到了我的手里,我又学了你们的武功,怎么算也是我欠你们的,这三个头就算是一点儿利息吧。”
身后的化尸坑里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的跳响个不停。
一炷香的功夫,徐宝再次开口,声音幽幽,没有任何的起伏:“你们真的是一群废物啊,百多人忙活了上千年,最后呢,跟原来没有任何的区别,阉人还是阉人,混的好的是太监,混的不好的是猪狗,你说你们这一顿忙活到底图了个什么呢?”
“其实我也能明白,这么说你们或许心里也是不服气,毕竟你们一个个都是搭了自己一辈子进去的,而且没有几个真的活个善终。”
“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干的比曹操都要早,但人家曹操好歹占了个皇帝的名字,你们呢?”
“也别说,你们倒是也有人确实当了皇帝。南汉那个叫刘鋹(chang)的皇帝,应该是你们其中之一装扮的吧?真有创意,想当官先做太监,那个时候太监倒是活的比谁都像人,可你也不想想,这事儿能干的长远吗?最后的锅不还是扣在了阉人的头上?”
“你们从一开始的路就走错了。”
“你们想有尊严的活,可什么叫有尊严?你们本来就比人少了一块肉,还是男人身上最重要的一块肉,人家看不起你不是天经地义吗?就像你们看到那缺胳膊少腿的不也一样难免会怜悯或者厌恶?这就是人的本能,骨子里的东西,你怎么改?”
“你们也不是天生就是阉人,也不全是幼年进宫,也有后来才挨刀的吧?你们挨刀之前看到听到太监阉人的时候难道就不曾鄙夷吗?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儿还偏想着全天下人都去做,这可能吗?”
“和尚也不能生,道士大多也有禁欲的规矩,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受到老百姓的敬畏吗?抛开神佛虚无缥缈的庇护不提,他们不争啊,至少他们嘴上一直喊着不争,他们的钱都是老百姓主动送上去的。可你们呢?”
“你们何止是争,明明只是给人家做奴婢的,却偏偏有钱又有权,天底下光棍千百万,你们混明白了反倒能捞个妻妾成群,人家眼红你,恨你,那不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说啊,你们根本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搞明白。”
“当太监就是为了钱和权,想要钱和权就肯定要伸手去拿,去抢。只要伸了手,人家肯定就要恨你,偏偏你们又都是残废,那人家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低头受着就是了。”
“倒是马三宝(郑和)选了条好路,虽然没说造福天下,但好歹没怎么伸手,总算是混了个好名声不是,至于你们,一个个的哪个有好名声?有一个算一个,老百姓提起太监来全是骂名,你们就是最好的例子,太监、阉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出路,还想要尊严?”
徐宝看向供桌上最高处赵高的牌位:“倒是你还算能强些,一个家,总算听起来还现实些。”
“总归我现在也是这天门门主,也成了你们中的一员,你们的天门。。。虽然也不剩多少人,但我也不能生受了。”
“先说好,尊严什么的我或许会尽力,但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成功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至于家,也就是归宿嘛,我倒是可以勉力一试。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将来京城里会有一座中官村,运气不好的话。。。我会找个倒霉蛋儿把这个天门再扔给他。当然了,如果运气再差些,说不定以后世上也就没有了这个天门,你们也别怨我。”
徐宝话说到这里,身后化石坑中的火也稍稍小了些,看样子再烧上两炷香的功夫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徐宝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转过身的时候化石坑的对面却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五十岁上下头发灰白的男人。
这个时代,人道七十古来稀,五十岁也算是个老者了。
一身宽大的白袍,腰间扎着一条黑布绳子,看面相可说是严肃,只是一对长寿白眉寸许长,倒是有些好笑。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说奇怪不是他的长相衣着,也不是他如何进了这天门地宫,而是他出现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