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万安脸上的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威胁当朝内阁首辅大臣,便是徐宝来了也不敢与老夫这般说话。”
刘瑾回道:“我家督主或许不会与首辅大人这般说话,但不代表他不敢。皇上与我家督主的关系不需咱家赘言万大人也该知道。
而万达人,您虽然贵为当朝首辅,可实际上只有先帝和万娘娘还在的时候您才是真正的首辅,如今的您只是空顶着一个首辅的位子,刘吉不服你,刘吉之后的那三位小阁老也不服您,满朝文武仍听从您号令的您自己算算又还剩几个?
就算您不在意他们,皇上呢?您总不会以为皇上对您有什么好印象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话暂且不提,就说皇上年幼时的那些苦难,难道与万达人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皇上如今也已不是垂髫少年了,太后娘娘还政于皇上的念头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真等到皇上独自临朝的时候,他又会如何对您?”
万安面色不变,只淡淡的说道:“本朝没有杀首辅的先例,而历朝历代更没有学生杀老师的道理。”
刘瑾也点头道:“对,首辅大人说的都对,先帝也定是这般想的所以才给了您三公的位子。不过万大人可莫要忘了,历朝历代也没有杀宰相的例子,太祖爷却杀了胡惟庸,历朝历代最多就是诛人九族,成祖爷却诛了方孝孺的十族。杀师乱纲常,可皇上若真有决心,办法总还是有的,不是吗?”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万安仰天长笑,笑的前仰后合,眼角带泪,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刘瑾却不慌不忙的又拿起了筷子吃菜,那道百雀灵还剩了不少,味道甚是对他的胃口。刚才还顾着矜持,现在倒是可以放开了。
盏茶功夫,万安收敛笑意,擦着眼角其实并不存在的泪花看向刘瑾。
“咱家时间充裕,万大人可以接着笑。”
“好胆量。”万安挑起大拇指:“东厂藏龙卧虎,单看刘公公这份口才便可一窥徐公公和李公公的风采。”喝了一杯酒润了润喉咙,万安又问道:“所以呢,徐公公的意思是如果老夫愿意掏银子替他补这个窟窿,他将来便保老夫一条性命?”
刘瑾脸上漏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万大人说笑了,一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单单用来保万大人的性命的。万大人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咱家可不觉得万大人万岁阁老的称号只是喊出来的。”
刘吉绰号弹棉花,而万安的绰号却是万岁阁老。
说起来万岁阁老这个称号还有一段典故,说的是朱见深在的时候有一次万安还有彭时、商辂几个内阁大臣内庭奏对,彭时和商辂刚说没一会儿,万安就跪地高声呼喊“吾皇万岁”。这在规矩上来说只有君前奏对结束的时候大臣才会喊“万岁”然后告退,所以万安这么一喊,彭时和商辂虽然话没说完,但也只好随着他一起退了出去。
事后问起万安为何如此,万安只说是一时尿急难以忍耐。此事传出去之后天下皆以为笑柄,同时也送了万安一个“万岁阁老”的绰号。
“万岁阁老的称号只是喊出来的吗?”
万安笑了,对于刘瑾说自己的外号丝毫不觉得有侮辱羞耻的感觉,反倒很是得意。因为他知道刘瑾说起这个绰号并没有侮辱的意思,只有夸赞,夸得是万安的厚脸皮,赞的是万安的隐忍功夫。
万安摆摆手:“往事不需再提。刘公公说这一百万两银子不单单是保老夫的性命,那不知还能做什么?”
刘瑾正色道:“同样的一条命,首辅大人是一个活法,七品县令又是一个活法,富甲一方是个活法,街头行乞又是一个活法。这一百万两银子能让万大人舒舒服服的得一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