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规远远地望着聂福倩的方向,长衫袖子下掩盖着攥成拳头的手。
那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有点羡慕、不甘,还有点可惜。
许春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突然问了一句:“你瞧不起她?”
杜子规摇摇头:“不是,说不上什么瞧不瞧得起吧。”
“我只是觉得,这姑娘变得和傅老爷子口中的那个小聂不太一样了。”
傅老爷子印象里的聂福倩踏实、勤奋,最可贵的是,她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气,那是放眼整个班子的年轻一代都少有的。
可是现在杜子规看到的,却只是庸脂俗粉。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想红,而在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是红了。
许春秋突然问他:“如果你红了,变得比她还要红,你也会变吗?”
她的语气带着玩笑话的意思,可是眼神却是认真的。
杜子规放下了右腿,换成左腿继续拉着韧带,没有再说话。
好一阵子,他才缓缓地说道:“如果真的能红,那么我希望红的不是我,而是整个圈子。”
杜子规想要的很少,哪怕是在城郊的破旧院子里为了他的班子苦苦支撑,哪怕是蜗居在鸽子笼似的老旧小区的半地下室里,只要还能凭借唱戏谋生,他就还愿意坚持。
可是当他孤身一人地住进傅家楼以后,一种隐隐约约的情绪才从心底破土而出。
在这里他温饱无忧,可是那种微妙的情绪却疯涨了起来。
他不服。
许春秋朝着他笑了笑,接着说道:“能请你帮我个小忙吗?”
她帮了他太多了,以至于杜子规还不知道许春秋让他帮什么忙就毫不犹豫地道:“你尽管说。”
“今年我接了燕京卫视的跨年,想请你上去唱一小段做伴唱。”
杜子规听明白了许春秋的意思,可是他却有些惶恐。
有太多太多比他更好的选择,可是许春秋却偏偏挑中了他。
他咽了一口唾沫,生涩地开口问道:“是唱戏?”
许春秋摇一摇头:“唱歌,流行歌。”
杜子规这下子更不自信了。
“只是歌曲里面的一小段吟唱,用戏腔唱,你愿意帮我吗?”许春秋诚恳地问道。
杜子规垂下了眼帘:“你可以选择傅南寻的,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比我更适合。”
许春秋摇一摇头:“我想选的这首歌,只有你是最适合的。”
“歌曲的名字,叫做《不服》。”
不服,这是她从杜子规的眼睛里看到的情绪。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这首歌。
杜子规怔愣地抬起眼,视线在半空中与许春秋对上,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
时间一晃就到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跨年晚会的录制近在眼前。
卫视方刻意在播出之前把节目单放了一部分路透出去,以期求群众的讨论度,也算是吊起了大众的胃口。
他们兑现了之前对许春秋的允诺,这一年她的节目是开场曲,晚会开始的第一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