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规坐在许春秋保姆车的后排座位上,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倒退着。跨年过后,年关将近,大街小巷开始张灯结彩起来。
他有些迷茫地朝窗外看着,视线却聚集不成一个焦点来。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辆车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仙女教母的南瓜马车一样,好像每一次坐上这辆车,他都在命运的岔路口上,正在奔赴向一条与过去的人生全然不同的、崭新的路。
从城郊胡同儿里的破旧戏楼,到老旧居民区的半地下室,再到敞亮气派的傅家楼,下一站又要停在哪里呢?
他收回了视线,不经意地将目光停留在后视镜上,他通过这面镜子,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许春秋对上了视线。
“你最近很火。”许春秋突然说道。
杜子规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是借着许春秋的热度,一时之间的虚火而已。
他现在的虚火,换句难听的话说,就叫做“吸血”。
“我的电话一直占线实在抱歉,还要你特意跑一趟到傅家楼来才能找到我,”杜子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总是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泄露了个人信息……”
不光是艺人经纪公司,还有MCN机构,好像各路的妖魔鬼怪都冒了出来,他们像狼一样绿着眼睛,盯上了杜子规这块肥肉。
可是许春秋看上去好像是有目的性地准备带他去什么地方。
只听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想做网红吗,或者是入行做艺人?”
他经历过那样沉寂而困窘的时期来了,好不容易熬到尝出了点甜头,他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可是他的眼睛依旧清明干净。
杜子规摇摇头:“我是个京剧演员,也只是个京剧演员而已。”
“我只想唱戏,只要给我一个戏台子,我就能一直唱下去。”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许春秋抿出一个笑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杜子规有些愕然地看她。
许春秋显然是话中有话,可是他却并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到了。”
许春秋轻轻地说。
保姆车停在了三环边的一座园子前,许春秋率先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
园子的占地面积不算大,不过好在位置相当优越,距离附近的公交地铁站都很近。主体建筑是座二层小楼,从外观上看好像带着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这是……”杜子规说着,跟着许春秋的步伐进了这座园子。
一楼设雅座,二楼设包厢,正中心是一个三面朝观众的戏台子,许春秋脑海中设想的那座戏楼成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
“这是座戏楼?”他脱口而出,语气中带了些许惊异,“可是这里看起来还没有开始启用,你是怎么……”
许春秋顺着侧边的台阶上了那片三尺红台,她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伸展手臂,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京剧缺一个戏台子,现在这个戏台子,我搭出来了。”
她莞尔一笑:“欢迎来到千秋戏楼。”
话毕,她撑着戏台子的边缘从上面跳了下来,杜子规还瞪大着眼睛惊讶地四处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