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确没有做什么祛疤手术,”许春秋不紧不慢地说着,从她仅有的记忆中拼凑出来了一个新的解释。
“在此之前每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我都用遮瑕膏盖住了这条疤。”
“我愿意接纳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缺陷,狰狞的伤疤、不幸的经历、懦弱的性格,我时时刻刻地记着自己是从沼泽中走出来的,所以我片刻都不敢停地拼命往前奔跑。”
“别再把我拉下去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扰乱了法庭的秩序万分抱歉。”
许春秋重新坐了下来,整个人绷得像是一根快要断掉的弦。
她伸手回握住陆修的手掌,仿佛耗尽了自己的全部气力,要从陆修的手中汲取力量。
法庭内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审判长这才继续问许汉白说道:“被告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汉白艰涩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法律关系与是非责任已经相当明确了,经过合议庭评议完毕以后法官直接当庭宣判。
“对于被告人许汉白贩卖毒品、敲诈勒索一案,经过法庭调查、法庭辩论、被告人最后陈述,合议庭充分考虑双方意见,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现在依法进行宣判。”
“本院认为,被告人许汉白非法贩卖毒品,其行为侵犯了社会管理秩序,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其行为构成非法贩卖毒品罪。”
“除此之外,被告人许汉白又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以要挟方法,强行索取他人钱财,数额特别巨大,构成敲诈勒索罪。”
“本院根据被告人许汉白犯罪的情节、性质,以及对社会的危害程度,依法判决如下,请全体起立。”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许春秋慢慢地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
“被告人许汉白犯非法贩卖毒品罪,判有期徒刑十五年,犯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赃款予以追缴发还被害人。”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后通过本院或向上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宣判完毕。”
被告人席位上的许汉白被法警带了下去,他的年纪已经超过五十岁,二十余年的刑期足够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旁听席上的人逐渐开始如潮水般退去,许春秋怅然地坐在旁听席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终于结束了,困扰她十几年的噩梦,终于解脱了。
……
庭审正式结束以后,#许春秋父亲庭审#的词条立刻就攀上了热搜,热度还在不断不断地节节高升着。秉持着司法公开公正的原则,国内绝大部分案件的庭审过程都会可以从庭审公开网上找到相应的全程录像的。
许汉白一案的直播录像长达两个半小时,可是很快就有人从那冗长枯燥的庭审里截出了一小段视频,那段视频被各大营销号疯了一样互相转发,被一口气顶上热搜榜单的第一。
——你所说的那个许春秋,她的确已经死了。
——她死在看不到光的童年里,死在无穷无尽的殴打里,死在讥笑嘲讽的视线里,死在喘不过气的梦魇里,死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里。
在那段视频里,许春秋拉下口罩,口齿清晰地对许汉白,对法庭内的人,也对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说,曾经的那个懦弱的无能的许春秋,她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