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间真有全知全能的创世神祇,那么对它而言曲芸一定会是最难缠的蟑螂。
她会抓住你创造世界中的每一个漏洞把你神秘的法则和高深莫测的布局拆解成凡人可以理解的公式与逻辑垃圾,在你身上四处乱爬直到彻底吞噬掉你遮盖面孔的神光。
你可以用恐惧威胁她,用艰险伤害她,甚至改变世界的法则以应付被她挖掘出的漏洞。但她杀不死打不烂,把你所做的一切都用来当做解剖你所有秘密的武器。
就算有朝一日你真的成功抹杀掉她,那么在最后的时刻她也将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在抗争的欢乐中消亡。
在真正了解曲芸的人眼中,优雅温柔的外表之下这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现在,这位优雅的疯子将几卷羊皮纸捧在手心,逻辑清晰地分析着:“事实证明诺查丹马斯有货真价实的预言能里,他清楚我们在这里行动的每一个尚未发生的细节,也清楚我将在此处得到我所追寻的答案。
但他并不清楚我所追寻的答案本身的内容,恐怕这也是他所感兴趣而求之不得的。
这说明有一些事情也许注定发生,而另一些则会因我们的意志而改变。你们看,从一位预言家所知所不知,所言与所避讳来看,我们就可以得出很多珍贵的情报。对于我追求世界本质的目的而言,这些不是无价的财富么?”
“他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非得搞得这么麻烦啊?这老家伙要是真像主人说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还会故弄玄虚戏弄我们?”明知道有窃听器在,康斯妮还是对屋主人表露出明显的不敬。很显然,她在故意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当然是因为他有不能直说的理由,或许和他的能力限制相关吧,”曲芸无所谓地甩甩头道。
她的求知欲体现在自己执着的真相上。她并不是好奇宝宝十万个为什么,非得在别人明确给出不要深究的暗示后还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目前的立场诺查丹马斯是友非敌,没有必要去探究人家的底细。
“别忘了时间有限,我们得赶在麻烦的家伙做出反应之前尽快把事情解决掉。故意在这里等了他那么久,老家伙也没有出面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再等下去也不可能见到他,我们现在该出发了。目的地巴藏丹!”
曲芸并没有提及自己眼中世界所演化的恐怖形态已经由天空逐渐扩展到远处的高楼。景物在她的眼中扭曲,变形,色调转化,形成一种仿佛抽象画作的恐怖景象。
如果世界在一个人的眼中仅仅是变成朦胧的印象派画风或者鲜艳的波普艺术,她还可以依据以往的常识学着适应和理解眼前的新世界。可若是变成了抽象表现主义,那多半是一个灾难。
看着远处高楼上出现的密密麻麻的龟眼,曲芸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
为了避免被追查,尹熙颐选择在喧闹的大都市换租了一辆重型越野车,连夜驶离巴黎。
这一段路程远比白天往返凡尔赛宫的行程要遥远得多,三人的精神也比白天要好得多。康斯妮彻底复活不说,就连曲芸也因为逐渐适应了眼中世界被不断扭曲侵蚀的场景而渐渐平静下来。
她虽然柔弱,但却绝不是个胆子小的,甚至说胆大包天都不夸张。此番诸多失态主要还是源于入梦时情绪制御机制失效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