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朝正小道消,岂劳身势借扶摇。履新忽听传天语,革故初看转斗杓。四面横龙严部乐,两班垂玉肃朋僚。不教计吏空归去,雨露相随诏五条。《元会次宰臣之韵其三》元会次宰臣之韵其三黄裳〔宋代〕——我是分割线——而在登州蓬莱县的某处海滩上,已经在此盘桓道第三天的周淮安,也在一边把玩着几块颜色斑驳的石头,一边听取着当地就近来自新罗和倭国方面的前期工作汇报。好消息是,除了登莱之间沿海的几处传统金矿,已经恢复并扩大开采之外;在倭国的前期准备和经营也取得了相应的成果。其中最重大的收获,就是作为后是日本最大的金矿产地之一,也是这个时代相对最便于开采,而号称是德川幕府三百年财政支柱的佐渡岛金山,已经被找到了。因此,目前已经成果在岛上完成了相应浅层开采的探方,并且在沿海河口处建立起来的建议的港口栈桥和临时聚居点。而周淮安手中把玩的这几块颜色斑驳石头,就是从当地多处开坑之后所获的生金样本;虽然看起来貌不起眼,但是粉碎研磨之后就有大大小小的天然金粒、金屑肉眼可见。但是相对而言的坏消息是,这里从倭国的奈良时代开始就是流放之岛,因此除了沿海几个渔村之外,偌大的岛上居然是人烟绝迹,更别说是有像样的交通和自持能力、稳定劳力来源了;事实上,无论是佐渡岛所属的越州(越后国),还是这个时代的倭国都是相当贫穷落后的所在。要知道,现今的倭国举国户口不过数百万,而以全国之力也只能维持和供养的了平安京(今日本京都),这么一座类别中土大唐的城市,以及居住其中公卿贵族、官吏僧侣们的体面生活而已;至于其他五畿七道地方国司、郡司所属治地;更是介于中土的坞堡和寨子之间的土围子之类所在。因此,如今哪怕是作为倭国腹心的本州大岛上,尚且许多未曾被开发的荒野地带和莽荒不化的山林部落;甚至在作为都城的平城京附近和其他令制的国境内,依旧有着大批活跃在山林的野人聚落存在;就好比是上古春秋时代(城内)国人与(城外)野人的故事一般。因此,想要获得后续开发佐渡金山的劳动力,光靠从大陆运输过去的技师和匠人是根本不够的;还必须就地取材的获取到更多的基础劳动力的补充,才能进一步展开后续的工作;同时就近开进行农业开垦以获得扩大开采规模后的自持能力,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因此作为这条线上的负责人,也因地制宜拿出了多管齐下的一揽子方案;一方面与倭国的朝廷进行交涉,以船团定期航线舶来物的贸易份额,换取倭国朝廷支配之下的奴隶和部民;另一方面,收买和雇佣越后国司所属的武装,从当地的野人和山民聚落中捕获壮丁以为补充。因为佐渡岛孤悬海上的相对地理隔绝和封闭性;只要有足够的海上力量维持和封锁,就可以确保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的开采活动的保密;当然,同时也要做好发生与地方冲突之后,武力对抗和军事介入惩戒作战的准备,毕竟是财帛动人心,也不乏利令智昏之辈的。而以当地落后的生产力和技术条件,也不需要太过高端的劳动力;只要又足够的劳动力将矿坑里开采出来的矿石,用水力机关粉碎研磨筛选之后的粗金矿砂,定期直接装船顺着风潮和海流直接抵达登州境内,再进行进一步的熔炼和铸造好了。至于征服整个倭国什么的,抱歉,如今还不在太平都督府的基本考量当中。毕竟,除了为相对丰富的金银矿脉就近提供廉价劳动力之外,如今的扶桑列岛就是一个充斥着贫穷落后和蛮荒之地的边僻之国,就算是打下来的后续维持和占领成本,也完全是得不偿失的鸡肋所在。还不如利用文明上游政治经济文化的全面落差优势,对其进行倾销式的收割和影响渗透,然后间接的扶持一些利益代理人,以当地政权的名义代为后续的压榨和剥削当地好了。而相比倭国的征拓过程当中相对的波澜不惊,如今打成一锅乱粥的新罗就更加热闹多了。至少,在崔致远这个头号带路党为旗帜的号召和影响之下,如今已淮南兵为核心的所谓征南行营,已经将影响力横跨了新罗国九州五京的南部武、康、良三州大部;可以说除了新罗王京(金城)所在良州北部之外,二十多郡的大小百余城邑都在起直接或是间接控制下了。而且他在这些新罗本土的直接控制区内,还巧立名目的变相推行起了诸多太平军早前实行过的方针政策,也自然遭到了形形色色的激烈反抗或是阳奉阴违的抵触;也导致了此起彼伏的军队骚变和地方动乱不止。但都未曾动摇他推行新政的决心。因此,在这个对抗和博弈的过程当中,甚至连京城来的王使都在道路上失踪了两位;还有好几家真骨出身的大贵族和数十家六品头以上的中小贵族,被流窜的乱党和盗匪所破灭;数百计的庄头、村主、部民长等地方豪强,就此被镇平或是身死族灭。因此,现如今除了没有公开发出讨伐的王命之外,崔致远所在的征南行营已经和王京方面彻底撕破了脸面,而只剩下最后一点遮羞布所维系的脆弱平衡;但是相对于北方愈演愈烈的叛乱和割据之势,同样一筹莫展的王京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只能在私底下斗而不破的角力当中,与这支横跨三州境内形同自立,却还在名义上归属朝廷的地方势力,形成了某种颇为微妙的动态平衡;因为,以当初淮南客军为骨干的征南行营已经扩充到上万之众,此外还有各地武装的民屯上百处,编管下的丁壮十数万计。然而,这时候作为台面上首当其冲的崔致远,不但被出身的六品头崔氏本家除谱出籍,还因为发兵清查治下的清凉山海川寺不法事,并闯入搜拿鹫栖山通度寺中的藏匿盗贼;而在事后被新罗九山五院为首的僧团斥为不敬佛法的“当世邪佞”。可以说那些崔致远昔日在中上层的贵族官吏中,所结交的密友、故旧,还有聚附在身边的下品头子弟、在野士子等追随者,除了少数人和大部分渴望翻身改籍的良人、平民和奴婢、隶民之外,其他都在众叛亲离当中承受不了压力相继背弃或是辞走了。最后,反而是剩下来的那些少数旧识当中同样求学过大唐,而出自中事省、宣教省、崇文台等近侍署僚的崔彦撝、朴仁范、崔承祐等同族、同年,所构成的宾贡生群体,还有个别在野的大儒王居仁,相对坚定的站在了他这一边,而称之为“当世良心”“清流典范”。因此,新罗国内为数不多的士林居然因此分裂成了保王、扶朝、守乡和辅南等数个派系,而大儒王居仁,前中事省校书正崔彦撝等人所推崇的崔致远,则以金海京为中心被称为辅南派或是改新派,而相互以告贴榜子,引经据典的口伐笔诛不休。然而到了这一步,崔致远所在的征南行营也是到了某种瓶颈,而暂时无力继续扩展地盘和控制区域了,转而继续巩固地方和推行改新之政。这时候,新罗中部和北部各州的混乱局面,也终于在一番兼并和乱战当中,演变成为了跨州分布的几大割据势力。其中除了声势最大已经占据北原京和朔州大部的豪帅梁吉之外;尚有出身新罗佛门九山之一的世达寺(兴教寺),自称新罗第四十八代景文王的庶子,而率党羽占据了铁原郡(今韩国江原道铁原)兼有汉州西南部的僧人善宗。以及自称义军将军而率部占据了竹州郡,又兼并了溟州沿海的豪酋箕宣;还有土豪出身假称授命太守而窃据了沙弗郡和朔州北部的阿慈个;原本是松岳郡道使王隆自领为幢主所控制的汉州北部,及延边个军城、寨垒等五大势力而已;而在新罗中部的熊州、尚州之间各自争夺地盘和兼并割据势力的同时,也在相互继续对抗和攻战不止;因此,事实上名义上尚且还属于新罗王京治下的地界,除了受到征南行营所影响的武州、康州和良州之外,也就剩下一个尚州大部,以及孤悬在外的汉州中原京和熊州的西原京了。至于周淮安所特别交代下去,需要格外留心的甄萱、弓裔、王建等后高句丽、后百济的创始人,却是尚且不见丝毫踪迹;就像是就此泯灭在了历史当中一般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平卢军已定,河北境内也逐步平定后,跨海加大对于新罗攻略的投入也是迟早的事情。然而这时候,一则来自河北境内的急报,却是再度打断了周淮安屈指可数的海边度假时光。而让他有些遗憾的看着正在帷幕背后,专门挖出来的大海水池子嬉戏的曼妙身形。“出征松漠、饶乐二都督府的平卢军,居然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