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化朝的天津卫虽然还被划分为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但两个卫所的家属和各种小商贩们早就把两个卫所连在了一起,在两个卫所之间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入夜,华灯初上,小镇略显杂乱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不久前才干掉十几号人汪直和宝儿,怕天津卫的锦衣卫们查到自己头上,已经换了一身平常人打扮,此时正牵着马走在城镇的街道上,左瞧瞧右看看的。
“原来天津卫这么小啊,我还以为会是个大城市呢!”
“靠着两个卫所和走私起家的小镇,哪里是什么大城市!”汪直边走边指着一辆辆载满货物的大马车说:“这些车上装的要么是准备贩运进京的粮食,要么是准备西运或北上的私盐,其他零零散散的就剩下些从李朝和扶桑倒腾来的私货。”
“走私啊!朝廷不管吗?”
“拿什么管?当今最大的私盐贩子姓万,第二大的私盐贩子也姓万,不过是万阁老的万,其他的私盐贩子都快被西厂杀绝了。而从天津卫到李朝,再到扶桑的走私线路一直被你义父的东厂一脉独占。你说说,这天下间还有谁敢管这摊事儿吗?”
宝儿倒觉得诧异,原来尚铭掌管的东厂竟然还从事走私生意!
“没有这层关系,你义父怎么把你们送过海,光靠花钱打点吗?”汪直叹气,摇着头对宝儿说:“所以,大萌朝的朝堂从来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一旦沾染上一点儿,那就得埋汰一辈子。”
“明白!”宝儿应和道:“艾泽拉斯和艾欧泽亚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
不,宝儿他不明白!就在宝儿和汪直坐在包子摊的桌子前大快朵颐的时候,天津小镇上突然闹得人声鼎沸——还是风声鹤唳罢!只听西边儿突然传出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不过这哭喊声不似被欺负,反而像家里死了至亲的哭喊声。
“天津到京城人来人往的,也该被发现了。”
汪直悠悠地说出一句,接着又像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吃起包子来。宝儿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直到包子摊主拉住几个路人询问后……
“嗨呀!您嗦介是吗世道儿呀,已经有人敢半道儿截杀锦衣卫了!”包子摊主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拍着大腿骂道:“虽说锦衣卫顶不是东西,可赶以前也没人儿敢动他们呀。依我看呐,这大萌朝怕是要乱翻天咯!”
“大叔,您就放心吧,这大萌还……翻……”
宝儿的话只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街上突然多出许多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和孩子,她们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不顾黑灯瞎火,急匆匆地往北边赶去。
宝儿已经猜到,这些人正是被他们干掉的那一队锦衣卫的家人们,他也想到被他们杀死的锦衣卫们也都是有妻儿老小的!忽然间,宝儿觉得口中的包子不香了,甚至还有些令人作呕!
“呕……”
宝儿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汪直则一边拍着宝儿的后背,一边劝慰道:“这下,你总算明白了罢!那些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过杀他们的不是人,而是大萌朝堂的明争暗斗!我们也只是在充当刀子的角色而已!所以我才说朝堂从来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你越靠近这中心,你就越脏,也越该死……”说完,汪直又长叹一声:“还是边镇好,虽然也糟心,但至少不像现在这般糟心。”
此刻宝儿也终于止住了干呕,抬起头和汪直苦笑着说:“汪叔,这人……真不好杀呀……”
汪直没有回答宝儿,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人究竟好不好杀。说好杀,刀子一来一回,人就没了;说不好杀,人死在自己手上的罪业该如何承受?
“店家,装些包子,我们带走!”说完,汪直拍拍桌子,与宝儿说:“赶到大沽河(海河旧称,不是青岛的大沽河)码头还要一段时间,我们尽早出发。”
宝儿感觉干呕的不适感渐渐消退,这才直起身子答应汪直。
而包子摊主把装着包子的油纸包递给汪直,还不忘嘱托道:“客官好福气呀,娶到了如此漂亮的小娘子。我看小娘子好像有了身孕,可千万不能再骑马了呀,我看不如给你夫人雇一辆马车代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