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儿他们离开堺之町去京都已经多久了,四日还是五日?少了宝儿的存在,家里总是会显得冷清了一些。曹公公依然坚持每天早起练功,雨雪不辍;纪姐姐则同牛乔乔合作,将后院的空地开垦成了一块菜畦,还准备托大萌的海商给他他们带回些适合在江淮一代生长的蔬菜种子,打算明年开春的时候种下去。
至于吴姐姐,她自从宝儿走了之后便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始终闷闷不乐。按纪姐姐的话讲,她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一点都看不出先前龙精虎猛,拎着斧子扬言和丧尸决战时的风采了。
“哎,也不知道宝儿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一旁的纪氏则打趣道:“恐怕想的不是宝儿,而是另有其人吧?”
吴氏被纪氏猛地一句话造得玉面通红,但她有不好否认什么,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多,共过患难的姐妹,还有什么瞒得住人家的呢。
“姐姐我这一辈子呀……”吴氏靠在屋子外的木廊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边的白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她说:“我就好像那天上的云彩一般,看着漂亮,却从来没有自己的生活,只能永远的随风而飘,随风而散。我十六岁那年被太后选入宫中,更有幸被册封为皇后。我那一大家子都以为可以凭着我这个后宫之主,让全家都跟着飞黄腾达。
我那时年轻,哪知道万贞儿那贱人与陛下关系如此密切。我看那贱人平日里恃宠而骄,竟然连我这个皇后的面子都不给,于是找了个由头便狠狠地教训了万贞儿一顿。可我哪里会想到,就因为我教训了万贞儿,最后竟闹得皇后被废,甚至还连累了全家人。”
“妹妹你信吗?我只在大婚的那天傍晚见过皇帝,他甚至连洞房夜都懒得和我在一起,反而当夜就跑到万贞儿的宫里留宿去了。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在我的坤宁宫中见到过皇帝,轮到我被废的那天,他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
“我在成亲的第四个月被打入冷宫,我记得很清楚,我被勒令搬入冷宫的那天正好是我十七岁的生日。我哭了整整一天,当时姐姐我不是没想过悬梁,只不过当晚我就见到隔壁屋子里一个上吊的贵人,她的舌头吐出来那么长,便吓得姐姐再也不敢有上吊的念头了。”
“那时姐姐也曾幻想过,等皇帝的气消了之后,就会接我回宫,哪怕变成最低的贵人我也愿意。可是这一等就让我从十七岁等到了二十一岁,那年当我看见一个怀孕的小丫头从冷宫的破墙洞里钻了进来时,我就明白了,所谓的‘回去’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妄想而已。”
“于是我向东厂的尚提督保证,一定会配合他的人将怀孕的少女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照顾好,因为万提督告诉我,这个孩子将是我活着离开冷宫的唯一希望。这之后的事情,妹妹你都知道了,咱们几个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才把小狗儿拉扯大。而尚提督也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我们都活着离开了那里,只不过我们没有回宫。”
话已至此,纪氏赶忙追问道:“那姐姐还想回去吗?”
“回去?姐姐我的前28年都毁在那个名叫‘紫禁城’的牢笼里了,我再也不想自投罗网了……姐姐也不像你,还有个孩子可以挂念,姐姐我可真的是孑然一身了呀……”
“可是姐姐你还有亲人……”
“姐姐我当皇后的时候,他们当然是亲人,可当他们受姐姐连累之后,就已经变成仇人了……”
“狗儿有怀公公和尚公公保护,一定能登基的!到那时候,我们就能……”
“不!”吴氏打断了纪氏的话,反驳道:“那也是妹妹你才有资格回去,到那时,我不过是一个被先帝废掉皇后身份的宫女而已。作为天下共主,以孝治天下的国君又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一个被废的宫女恢复身份呢?”
“可是姐姐你毕竟对狗儿有养育之恩呀!”
“所以姐姐只希望狗儿登基之后,能善待我的家人,毕竟他们都是因为我这个任性的女儿才会遭此横祸的。姐姐只想永远,永远的死在皇宫的外面!”
“姐姐!”纪氏厉声喝止道:“你怎么能这么想!”
“为什么不能?”一个声音从大门外悠悠的传来:“我倒是觉得吴姐姐的想法很有建树!”
二人循着声音望去,见说着话的主人竟然是……
“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