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七年八月二十,天气睛朗,碧空万里无云,云霞院内几颗绿中泛着黄意的秋叶随着不时吹过的微风哗哗着响,婉瑜坐在房中,脸上的妆容已经上好,崔太君亲自在为她绾发,王氏坐在一旁,太君的手指穿过漆黑如瀑的发丝,一点点的将它们绾起来,一直到将满头的青丝全部绾好,太君在她左侧发髻上插上了三支碧玉钗,右侧则插的是金襄红玺的金玉钗。
“我家二娘长得真好,就像仙女一样,这一出门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祖母心里真舍不得你啊。”绾好头发,崔太君将婉瑜的脸移过来,细细打量了半晌,目中溢出一抹淡淡的伤感。
“祖母!那二娘不嫁了,就留在家陪您罢。”婉瑜眼眶微红,伸手抓住崔太君的手掌低语。
“傻孩子,这说的是什么傻话,祖母虽然舍不得你,可心里高兴啊,卢家二朗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对你想必是不会差的,你,嫁到卢家以后,要好好伺奉公婆。”崔太君强忍心中酸意,轻轻拍着婉瑜的手背循循教导。
“二娘谨遵祖母教导。”婉瑜的眼眶愈发的红了,目中泪珠盈然欲滴。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你也别哭了,一哭妆就花了,凤冠霞帔由你母亲来为你戴上,卢家二朗迎亲的队伍已在外面候了多时,从这里到范阳,路程不短,别让那孩子久等了。”崔太君站了起来,道。
王氏也站了起来,拿着凤冠霞帔轻轻的戴到婉瑜的头上,此时外面已传来新朗方的呼声:“请新娘上轿!请新娘上轿!”
“走吧!”王氏听到外面的唤声,她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却是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滴落,拿起一方红帕,盖到婉瑜的头上,扶着她站起来,朝房外行去。
走到厢房之外,只见新朗官还有一大帮子人,都站在外面翘首以盼,看到婉瑜一行走来,不知谁起哄了一句:“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
“这些猴崽子们,一个个瞎起哄,玄玉,背你妹妹上轿。”崔太君站在门槛处,真着外面那群起哄的小伙子们瞪了一眼,小子们顿时禁声,崔太君这才满意的对崔玄玉道。
崔玄玉目露笑意,走到婉瑜身前,弯下腰,轻声开口道:“妹妹,上来吧,哥哥送你上轿!”崔婉瑜的脸被红头帕给盖住,看不清表情,可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动,显然,对于马上就离开的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家,她是万分不舍的。
可再不舍,对于女子来说,今日这一步都是要走的,她慢慢的将身体伏到崔玄玉的背上,二行清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崔玄玉背起她,朝着落霞院外行去。
从郑州到范阳有七百多里的路程,以嫁娶车马的行速度,差不多要走五日时间,途路遥远,崔卢二家都是当世大门阀,护亲队伍亦是非比寻常,光是卢氏派来迎亲的队伍就有一百多人,迎接新娘所乘用的马车是由四匹雪白色高头大马所驾的豪华车轿。
崔玄玉将崔婉瑜送上花轿之后,便走到车轿之后,牵过林轻尘递给他的缰绳,纵身跳上了骏马,与林轻尘和崔玄籍三人一同跟着轱辘辘开始前行的马车一起行去,做为新朗儿官的卢家二朗,则是跟在花轿身侧,策马前行,崔底送嫁的队伍除了崔玄玉,崔玄籍和林轻尘外,还有一支二百多人护亲卫队,崔卢二家的人加起来足有四百余人,由这些人护着延绵数里的嫁妆缓缓行去。
“真是气派啊,所谓十里红妆,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啊!崔氏不愧为承传数百年的门阀!”观礼的人群中不时传来这样的惊叹声。
“小六,羡慕吗?哥哥我可是很期待看着妹妹你披上新嫁衣,也由为兄来为你送嫁哟。”听到道路二旁观众们的议论声,崔玄玉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转首看着与他并肩而行的林轻尘打趣道。
“我么?如果我要出婉,路途又遥远的吧,我定然不会乘坐花轿马车,而是直接骑上骏马,策马奔驰!”林轻尘毫无羞涩之意的笑答。
崔玄玉和崔玄籍是婉瑜的兄弟,送嫁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林轻尘是女子,原本让她跟着来送嫁是不合理的,但鉴于婉瑜出嫁之地遥远,林轻尘既是女子,又精于武艺,由在跟在婉瑜的身边,更加合适一些,为此,崔太君与崔善福商议之后决定,让林轻尘与崔玄玉和崔玄籍一同为婉瑜送嫁。
“六姐,你可是有意中人了?”崔玄籍闻声忍不住挤眉弄眼的朝她望了过来。
“暂时还没有,等有的时候,六姐一定先领回来让你打打眼。”林轻尘瞟了他一眼,道。
“真的啊?六姐,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皮啊,我也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六姐你的眼。”崔玄籍扯着缰绳往林轻尘这边挤了挤,将脸凑到林轻尘的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