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高指示的授意下,拆迁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全村共一百二十户人家,一百一十九户都在规定的时间内搬离了红月村,领到了拆迁款,唯独一户除外,那就是独居在村东头的老张。
老张今年六十有五,妻子十年前因为脑溢血去世,妻子去世后,老张就没离开过红月村,一儿一女如今都在大城市工作,儿女俩原本打算将父亲接到身边住,好有个照应,但老张死活不同意,只是叮嘱他们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每个月寄点生活费给他就行了。对于父亲的执拗,姐弟俩没有丝毫办法,只好由着父亲。
说来也奇怪,这老张不去儿女那长住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一个常年生活在乡下的老头有安土重迁的观念不稀奇,况且一下子搬到城里肯定不习惯,平时没朋友可以聊天,儿女还要上班,他一个人怎么会待的习惯?可奇就奇在,他不去儿女那住,就连看都从来不去看一下,儿女买房了,照一般的父亲,肯定会第一时间欢天喜地先去看看,哪有像老张的,竟然不闻不问,这搞得老张的儿女十分郁闷,父亲一辈子待在乡下没到过大城市,自己现在有出息了,他却看都不来看一下。所以一年到头,儿女们回来看望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老张看起来并不在意,在别人眼里,好像有的吃有的喝他就心满意足了。
十年来,老张的生活单调得几乎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妻子刚去世头几年,老张还能下地干活,每天起早贪黑在地里忙活,后来年纪渐长,身体每况愈下,现在他只是每天和邻居打打牌下下棋,聊聊往事,有事没事就在村里转几圈,有时也会去县城,不过即便他在县城有好几位亲戚,他也不会在那过夜。有一回,住在县城的侄子娶媳妇,大摆筵席,老张也去了,那天的喜宴结束时差不多到了十一点,大家都劝老张在他弟弟那里过夜,可老张死活不答应,也不说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可能他弟弟当时多喝了点酒,硬要老张留下来,说话有点冲,老张一怒之下甩手而去,搞得当天的喜庆氛围有点僵,大家都有点尴尬。不过第二天老张又去了,他弟弟也没说什么。于是后来大家都自觉地不留老张过夜。不管多晚,他都要回自己家睡,这成了老张众所周知的习惯。而他之所以不去儿女那,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距离拆迁截止日期越来越近了,老张丝毫没有要搬走的意思,这让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急破了脑袋,每天都上老张家给他做思想工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官家不会让你吃亏的,官家会尽一切努力满足你的要求,你看其他人都搬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方便吗?不如一起搬了吧。不过任凭工作人员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老张丝毫不为所动,而是丢出一句话:“不搬就是不搬,不管给我多少钱我都不搬!我方不方便管你们啥子事?”后来被拆迁办的人搞得实在烦了,老张干脆闭门不出。这让身为拆迁工作总负责人的周大志头大了起来,放以前很好办,不走?轰你走,直接开挖掘机过来把你房子给推平喽,看你还怎么犟!但这回,按照上头,也就是新任县委书记的意思,没有征得户主的同意,房子坚决不能拆!事情到这份上了,怎么办?周大志想了想,既然外人不行,看能不能让他的儿女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老张的儿女得知自己父亲成了钉子户,有些吃惊,似乎不相信一个孤寡老人有能力成为一名钉子户,再一听官家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想着和官家对着干没什么好处,况且家乡发展了也是件好事,于是便随工作人员回来劝老张,老张见儿女们回来看望自己,一开始很是高兴,但当他们说明来意后,立刻拉下了脸,“你老子我在这里住了六十五年了,户口地契房产证都有,我凭啥子要搬?官家要是为老百姓着想,就不会为难我这老头子,你们该干啥子都干啥子去,莫要烦我!”老张的口气很是强硬,这让老张的儿女有些哭笑不得,这老爹也太固执了!
儿子小张想了想,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说你这么牛脾气有啥子好?到时候把官家惹毛急了直接开推土机过来把房子推平,到时候看你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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