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强忍着怒火,“小小姐,病初愈,奴婢还是奉劝你回闺阁待着。”
她一面讲,一面挑着眼白横视莲儿,“莲儿只会偷奸耍滑,玩心不改,在这时,没有人负责找看你的。今儿个府上人多手杂,万一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将小小姐挤着碰着……”
南颜直盯着她。
月儿于是以为自己脸蛋上沾染了什么东西,用手帕反复擦拭。
可南颜依旧盯着她,懵懂懂的无辜小眼神,对视之只觉蠢笨异常。
月儿忍不住质问她:“小小姐,奴婢苦口婆心是为你好,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不长眼的东西……”
小姑娘抬着晶亮的眼睛看向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
她问:“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敢情这蠢蛋装傻是假,拐弯抹角指桑骂槐才是真!
以往这蠢蛋好生惧怕南芷,因而她身为婢女也是时常可以驱逐她,上座为宾客的。
月儿顿觉火冒三丈。
南颜毫不觉得自己像是在火上浇油,懵懂地反复询问她:
“‘不长眼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不长眼的东西’。”
“月儿,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自己。”
“你只不过是踢了踢我的椅子,我都没有生气,你怎么就妄自菲薄羞辱自己?”
“……”
本来。
事已至此。
眼见讨要不到座位,月儿理智尚存,知道小小姐在不济也是国公幺孙女,而她——只不过一届婢女,她理应见好就收。
她就准备走了,偏偏南颜扯着她的衣袖不放手,像在世唐僧般,罗里吧嗦地,反复询问她一件事:
‘不长眼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南颜问得又快又啰嗦。
月儿便没有压抑怒火维持理智的时间。
她被南颜纠缠得又烦又恼怒。
月儿再顾不得何为尊卑有别,当即怒骂:“给脸了是吗?叫你一声小小姐,奴婢就给你脸了是吗?!”
小小姐素来畏缩胆小,因而观景阁选位置所在——
恰是西莲池远处凉亭。
一举一动皆不入众人视线。
此刻,小小姐身边只一个莲儿照拂其左右。
如此一来,月儿便也没了顾虑,她既敢动辄打骂说教莲儿,又如何会将其主放在眼里?!
月儿觉得怒骂并不解气,戳戳点点,将南颜靠在太师椅的脑袋戳得偏向一边,“什么是不长眼的东西,你就是个不长眼的东西!”
“看不见奴婢今儿个忙着照顾芷儿小姐脚都站软了,好不容易得空过来休息,你一点眼色都没有,不知道让座?!”
莲儿气红了眼,将月儿推搡至旁,顺势将南颜护在了身后。
她质问她:“月儿,国公府岂容你如此放肆?”
“容不容奴婢放肆——”
月儿哼笑,不以为意,“奴婢也放肆过不是一回两回了!”
语毕。
月儿扬声即喊来西苑侍候南芷左右的婆子。
莲儿死命挣扎,可她到底年小气力弱,哪里会是粗使婆子的对手,很快便被那两个婆子反剪双手,扭着带出凉亭。
其中一个婆子粗声道:“芷儿小姐方才找你。”
月儿当下正在气头上,哪里还管什么芷儿小姐,“容奴婢先好好教导小小姐,等会儿自会去寻芷儿小姐。”
“快着点。”如此催促过了,那婆子扭头回望小小姐,不以为意,漠视而过。
眼睁睁看着莲儿受辱,南颜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如只胆小又畏缩的小鹌鹑,让出了原是自己坐着的太师椅,不断地道歉,“月儿……你,你莫要生气。是莲儿不懂事总惹得你着急上火,如此,我给你赔个不是。”
月儿大摇大摆坐去太师椅,望着小姑娘,愈发觉得她蠢笨无疑。
心中如此想来,面上自然愈发跋扈,“喜欢探究,喜欢询问何为不长眼的东西是什么?”
“奴婢今儿个就告诉你何为不长眼的东西。”
“你和你的父母一家,皆为不长眼的东西!明知道自己个儿不受待见,偏生好赖不知,没脸没皮赖在国公府,竟还妄图与芷儿小姐瓜分老爷子的宠爱,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个儿有多蠢笨,不滚回你的耗子洞里待着,成天出来丢人现眼!不是不长眼是什么?”
小姑娘被罚着站,一双眼睛满目惶恐,任由月儿戳戳点点,将她的小脑袋戳得跟拨浪鼓似的,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