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颜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哭丧,任谁会看不出她是在模仿南芷?
进国公府前,卑微求全的南芷。
她把南芷最是擅长的哭丧学了去,惟妙惟肖。
不能说学得很像但起码是别无二致,弄得南芷怒目圆睁,蠕动着唇瓣,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南颜掩面,嘤嘤大哭,边哭边从指缝里看向月儿,似乎很是害怕她。
她哭了好一会儿,脸颊一滴泪都没掉。
南芷揪紧了冰绸帕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睁睁看着她眼里的蠢货模仿她,不仅学到了精髓,更甚的是——她有时情难自禁都会落下眼泪,而蠢货,一滴泪都没有。
出丑的本该是南颜。
可。
任谁看不出她在模仿长姐?南芷又冷又气又抖,只觉自己形同被人围观的猴子。
然后。
南颜啜噎着答:“回,回太公公的话。没有,月儿姐姐没有欺负过我。”
她频频拿细若柔荑的小手抹脸颊,抽抽涕涕,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整个人都要哭背过去。
老爷子抬眼就看到她粉白小脸上被指甲戳得印记,深深浅浅的。
南颜又从指缝里瞅南夙。
这个她名义上的舅舅。亲舅父。莲儿口中的二叔。
南夙正忙里偷闲,趁老爷子没空搭理自己的功夫,面上好不正经,伏于案几下的手正忙着挑逗个水袖柳腰,侍宴在侧的艺伎。
本来,他正在兴头上的。
被一道目光注视久了,只好悻悻收回手。
于此,南夙面上无光,恼羞成怒,正欲找着借口呵斥南颜。
谁知南颜那张樱桃小嘴一动,比他说得更快,“国舅对我也好。好,很好,非常好……”
南夙右眼直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感到一种虽然但莫名不好的预感。
“哦?”
老爷子眸光幽暗,沉着气,不冷不热道:“国舅,他对你都是怎么个好法?”
这本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倘使舅父真心待一个侄女好,逐一列举几百条恐怕都难陈述其一二。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便将小南颜问得呆住了。
她很无措,茫然垂着一双手儿不知道放去哪里,支吾道:“舅舅他……他,他差婆子给颜儿做了好多身衣裳,挑花了眼都挑不过来……”
老爷子心怀家国天下事,时常忙得晕头转向,几过家门而不入,自是不会注意到家眷衣着吃穿的。
经南颜恰到好处地这么一提醒,南老爷子这才留意。
小南颜说衣裳多到挑花眼挑不出来,她身上那件蓝底白花的夹袄紧紧巴巴,袖子还短了一截,勒得她粉白的小手肘红了一片……哪里是挑花眼,分明是没得挑,只能一身衣裳对付着秋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