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声音又轻又细微,自以为天衣无缝。
殊不知南颜倚靠在小轩窗,听得是一清二楚。
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反而放下了所有警惕,佯装着已然酣睡的样子躺回床榻,一动不动;她的唇角噙着银丝,直直流淌在手背。
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
那不妨试一试被‘老实人’以牙还牙的滋味。
剃刀靠近,金属的冰凉触感还未剐蹭到南颜脸颊的皮肤,南颜蓦地坐起,黑暗里,她飞快伸出脚——
南子濯被绊倒了,来不及唤仆子点灯,不知道又被什么东西又搡了一把。对方力气并不大,可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跌跌撞撞地,手上拿着的剃刀狠狠戳进了跟在身后的南芷身上。
“嘶……啊!”
南芷花容失色,尖叫声响彻整个幽静院落。
她叫得极为凄厉,像个鬼。
国公府所有熟睡中的人都被惊醒。
南老爷子好端端的待客宴,在他回到国公府的第一个晚上,又变得满院狼藉。
最先听到南芷惨叫凄厉的,是向来与二公子南夙交好的赵管家。
他匆忙拿了打火石与琉璃宫灯,甫一推开院门,就看见南子濯跌坐在地,整个人都吓瘫了,他手里攥着的剃刀仍然捅在南芷手背里,几乎将她的手掌扎穿了……
血流如注,喷出一地,南芷已经痛得昏死过去。
南颜则披着衾被瑟缩在床榻的一角,被灯光映照得鹅蛋小脸几乎失了血色,分辨不出神情,只是瞳孔不断收缩。
她那双澄明的眼睛,懵然无助如只幼兽;
赵管家问了几遍,她被吓得话都讲不完整,自然是解释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有凭据,赵管家不敢再像往常一样自作主张。
于是,南老爷子,姜夫人,南夙,他的正妻,柳氏……一家人整整齐齐,全都挤到了南颜居住的小院儿。
“是她!”
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南颜冲他眨眼,南子濯一下子就明白了黑暗中谁在推他。
“是她将我绊倒在地,是她推我,我才会不小心捅伤了芷儿妹妹!”
“她有多大的力气能将你绊倒在地?”
吩咐赵管家将南芷抱走送去医治,南老爷子不怒自威。
南子濯简直在把他当白痴!
众人进来看到的第一幕,南子濯维持着捅伤南芷的姿势;他不敢把剃刀抽出来,怕对妹妹的伤势造成二次伤害。
如果说南子濯承认自己失手伤人,老爷子还能当他是孩子不懂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可他将罪责推诿在南颜身上,他又解释不清,老爷子压根就不相信他。
南颜披着衾被抱着自己,瑟缩在床榻的一角,豆大眼泪无声无息地啪嗒嗒直望手背上掉,她连替自己辩解都不会,分明是被吓坏了。
一定是南子濯想做孩子王,使坏在这里耀武扬威来了!
“南子濯,你今明晚给我去书房站着!”
老爷子愤怒到极点,“早就教育你身为兄长,要与膝下姊妹和平相处,你呢,你可来探望过自己的妹妹?怎么今天你一来,她们便出事?”
南子濯抿唇不语,他怀疑自己上了当,或者蠢货小妹突然变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