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失笑,摇了摇头,颜九的性子究竟随谁了,有那么个心思沉稳的六哥怎么还能养出她这样的妹妹来。
听着紧闭的房中传来的欢声笑语,訾夙轻轻拨开窗缝,黑夜中多出一线光亮,他唇角勾着笑,将轻掩着的房门打开,笑容委屈道:“亏我还在到处找你,你倒好躲在房中吃这么多好吃的,也不叫上我?”訾夙半是揶揄半是认真地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那模样哪里像个翩翩公子,倾国倾城的美人,全然是一副赖皮耍懒的小孩,颇与他的外形不符。一路上彼此都熟悉了,也知道他不过是玩笑话,晚晚和芷澜纷纷起身掬了一礼,方要给他让位,却被朝夕止住。朝夕懒洋洋靠坐着,手中端着酒杯,略略抬起一眼扫向他,不咸不淡道:“我不叫你你不也来了,你们坐下,让他坐那里去,我们几个女孩子说贴心话他插什么缝。”话是这么说,唇角勾起的邪笑却是出卖了她,显然她方才的话不过也是在揶揄。两人一贯说话都是如此,众人也都见怪不怪,否则真要以为此女如此放肆,一点顾忌都没有。
然而比她更不介意的是訾夙,素日听她美人叫惯了,难得听她横眉冷对,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他拉开椅子,坐在朝夕对面,自顾自倒了杯酒,哼声道:“没良心的丫头,枉我一路上都在照顾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就知道过河拆桥。”
“得得得,哪来这么多抱怨,满桌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美人你这么啰嗦以后看谁还敢嫁给你。”朝夕掩唇偷笑。
訾夙刚将一口酒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硬是呛到喉咙里,咳得满面通红,“咳咳咳……”
站在廊树底下漠然看着这一切的人,身影被隐匿在暗夜中,凝着那被烛火映衬得娇艳的脸颊,虽然脸上有斑驳交错的疤痕,却无碍她每一个生动的表情,和那璀璨如星光的眸底,像揉碎了一池的湖水,被深深吸附进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知觉间会走来这里,看到的就是他们其乐融融坐在一起的场景,仿佛像是过节般热闹,而那个女子一旦走出了相府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撒欢的奔跑着,与那个叫做訾夙的男子一点都不避讳亲密的举动,全然一点自觉都没有。相反与自己在一起时她总是显得有些拘束与紧张,甚至是小心翼翼揣测着。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自己的戒心这么重了?或许是从一开始发生的种种,自己对她的态度就直接导致了后来他们之间的相处。虽然那之间也包含着她奋不顾身的相救,仅仅只是在危险时出于的一种本能,就能让他会错意。看来真的是他多心了,看着她对其他男子的样子他难道真要放手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吗?那些都是他不能给予的。为何一想到她终有一天要离开自己时心里竟是沉重的,一直以来都以为那不过就是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从来不会去在意她是否会被自己伤害,也从不在意她的生死,直到意识到她一直夹杂在他与宁浩之间,被迫地去承受原本与她无关的痛苦时,他才开始注意到她,她其实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对他一直都无怨无悔,甚至背叛宁浩倒戈相向。从那时起他冰冷冷硬的心开始有了裂痕,不想再将她夹在他们之间,甚至想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无论喜不喜欢都可以庇护她一世安宁,以慰自己对她的亏欠。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那个訾夙的男子对她应该很是喜欢,不然不会追随着她到黔郡来,只是没有戳穿罢了。其实她若是真的对訾夙有意,而那个男子又是身家清白,人品无差的话,他是否真的就会成全他们,这样一来也替自己解决了麻烦,省得将来还要找个借口将她休弃。
“主子,要不要……”流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轻声的询问被他抬手止住。流锦即刻就噤声,他猜不出主子对宁朝夕的喜爱程度,他只看得出主子的矛盾,主子似乎一直在压抑自己,可越是压抑越是过多的关注这个丫头,甚至隐隐的连他都能闻出有股醋味,因着主子看那个訾夙的眼神里有股敌意,流锦不敢多言什么,因为迄今为止他都还没查出来那个訾夙真实的身份。
“小七既然这么担心我的婚事,那我要是娶不到老婆只好委屈你下嫁了,可好?”訾夙边开着玩笑边继续逗着朝夕。
窗下竹影摇曳,斑驳的灯火下是那人清俊出尘的身影,深邃的眼底静静看着他们。他就站在月下,细风抚动枝头,花瓣栖落在他一身素衣上,恍若从画中走出的绝美少年。
她的心没来由漏了半拍,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般手足无措的盯着他,全然没了往日的冷静。许是她的举动太过异常,终于引起所有人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