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吹落枝头绽放的几支海棠花,被重新掩好的房门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訾夙侧转过头,盯着房门看了一会,他其实早就察觉到有人,且那人给他的气息很是熟悉,他故意将朝夕抱进怀中就是想看看来人是否会介意,看来是他算错了,那人怎么会是司夜离。他将已然睡着的朝夕放回到床榻上,替她盖好被褥,又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擦去。这样的她何尝不是个脆弱的孩子,他轻轻拂了拂她的头,那满头如海藻般乌黑顺滑的墨发像上好的丝缎般在他指间流淌。那张妖孽般颠倒众生的脸弯起个弧度,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魅力,这世间美丽的女子有很多,但独特的没几个,她就是其中一个。
掩好房门出去时菩桃已经等在门外了,他轻声吩咐道:“去查,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一定要给我查出来,若真是兰晴语那就谁都护她不得。”他的表情异常严肃,透着狠厉,是菩桃从未见过的。
菩桃面有难色道:“主子,这毕竟是在西凤,若是我们插手奴才怕会暴露了您的身份,届时恐怕您就会有危险,奴才……还请主子收回成命。”
訾夙沉默了一瞬,菩桃的顾虑他不是没有想过,到时他就不得不走,但这件事交给司夜离他又恐他会偏袒,虽然他堂堂一国相爷不至于做这么卑劣之事,可难保为了自己的女人不会徇私,更令他担心的是这个幕后黑手这次没有成功,不代表不会有下次,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不将其抓出来,下次就不知道会换什么样的招数来害人了,有这样一颗定时炸弹藏着怎能让訾夙放心,就为了不将自己暴露而置朝夕时时身处险境,他做不到。况且朝夕还救过他,那他就更不能置之不理此事。
“其他的事我可以不管,但事关她生死,我绝不允许她出任何岔子,真要走到被人发现的地步到时再说,现在不是还没发现么,你担心什么。按我说的去做。”
“是,奴才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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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米、烙饼、布衣、铜钱等,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城门前的官兵都维持好秩序,医帐也搭好,要是有什么疾患就带到帐中给太医诊治,若患有疫症者及时将其隔离起来,对了,这些天派去将患了疫症的人都抓回来没有,若是瘟疫再蔓延开来,看你这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流锦手持佩剑同李招财站在一起,督促着来来回回忙碌的人。这些人分工摆放桌椅、粮食等,还有些医女在不远处的大帐中出出进进的,手中拿着药材。已忙碌了好些天,被送来的病症也有不少,地方偏远的就派官兵去送粮食和衣物,每次司夜离都要亲力亲为一同前去,反倒是离永城近的几个乡镇无暇顾及,累得怨声载道。听了几日终得空让流锦盯着李招财去做这件事,原本要是李招财做事得力些司夜离也不用那么劳累,偏偏这个李招财在黔郡的名声极差,百姓嘴上不敢说,但私下里对他很是反抗,特别是知道司相来了,这股平日积压的怒气就都爆发出来,连着对司夜离也不待见,说朝廷派来的都是一丘之貉,欺压百姓,故拒绝一切好意,以示抗义。
这几日兰晴语的病情反复,虽在陈三的医术下极力救了回来,但到底伤了底子,一直都在昏迷中,病情也未见好转。兰晴语在睡梦中呢喃着司夜离的名字,他白日里去忙工作,晚上又守在其房中,只有这样兰晴语才会肯服药,她不似朝夕本身患有寒毒,没有以毒攻毒的底子,毒素就都被身体吸收,现在暂时还看不出究竟会伤到何种程度,只能先将毒素一点一点拔除,才能诊治是否因毒素而伤到脏腑。
司夜离也想将李招财这个毒瘤给拔除,但眼下真不是时候,一来黔郡不能没有父母官,二来李招财毕竟在黔郡这么多年对黔郡熟悉,谁知道他倒台会不会引发黔郡又一轮灾难,在这种时刻要先将百姓安顿好才能有闲暇来办正事。司夜离心中是这么打算的,但他怎么都不会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他先将药给兰晴语喂了,嘱咐她不可再任性,有吩咐就差遣丫鬟去办,他今日要去源村一趟,据说那边的百姓受灾严重,因离的较远又不肯来永城,半数的村子都被瘟疫侵害,死伤无数,再不控制恐怕会急速蔓延开来。
临去源村前司夜离又去了城门一趟,顺便将陈三接上,让他去看看情况。尚未走近就听到那边闹哄哄的,喧哗声不绝于耳,似在争吵什么。司夜离脚下的步伐大了许多,看到城门口围了不少人,官兵也在不断的维持秩序,但显然没有人在听,持续的有人在推搡,大声骂着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