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病的人是否已经隔离起来?与之相接触的可有一同隔离?”司夜离质问道。
“呃……染病的是晚医女,属下就是不知她是否有接触府中之人,特此来报。”
“叮……”是瓷器撞击木质桌面的声音,幸亏桌面铺着厚重的团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徒留下旋转了两圈的杯沿,冒着热气的水汽尽数被团布吸收,余下藏青色团布上泛着一圈水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本该发出惊讶声的人此刻正呆滞而空盲的望着那圈水泽发怔,或许是反射弧有些长,又或许对于这突来的干扰打乱了她的思绪,总之待她反应过来时已有声音先她一步响起,“抱歉,手滑。”
他淡薄的一句话云淡风轻,众人却是疑惑云云,他也不多解释,只捡了另一只茶杯续满茶再次递到朝夕面前。也是该他们疑惑,对这位晚医女在座的有人认得有人不认得,便是名字与容貌对得上号,都未必清晰记得她长相如何,只在朝夕初来黔郡时,确然是有那么个女子跟在她身边,因衣着不同而对她格外多看了两眼,印象中可能也就仅此,自此将她划为了朝夕那边的人,与她自是关系亲厚。按理说晚医女出事,朝夕也太过平静了。
这位被认为平静的主儿反射弧确然有些长,“什么?”朝夕划拉一下从位上站起,她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轰然倒地。她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有颤抖,对着侍卫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侍卫对这位女大人的脾气秉性并不知,在为数不多的几面得缘下依稀记得她待人尚算和气,若是她从府中出去碰上面都会点头致意,不似南苑住着的那位西大人,面上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疏冷高傲。私下里不当值时也有侍卫偷偷在背后议论过这两位开天辟地的新女官,除了啧叹声最多的也是对这二人的质疑,不止是能力上的质疑,也有对人品贵重与否的猜论,譬如说皇上为何要冒着天下大不为开辟女子为官,虽尚未正式下诏浩告天下,可能为的不过是想先试探一下,也找个名头为二人在铺路,待她二人回到凤都,那可就前途无量,贵不可挡。他们这些人没有巴结他们的资格,皇帝的决策更无权置评,唯一一点就希望他们能真的为百姓做点事,而非混日子。当然这人的人品如何也决定了官品如何,所以当朝夕失态至此对侍卫来说反而拉近了些距离,一扫先前的战战兢兢。
“属下不敢谎报,晚医女此前一直在营中照顾病患,吃住皆在。但昨晚戌时她说要回城内办点事,守城的军官认得她就将她放了进来,后来她去赵氏饼铺买了一袋饼,又去孙氏裁缝铺买了几件男女不一的衣裳,逗留的时辰里饮用了街角胡婆的一碗面。胡婆常年摆面为生,来来往往多的是生意,见过晚医女几次面,得知她是为了城外营地中的百姓奔波,知她异常辛苦就请她吃面。事情就是因此而起,晚医女并不知自己已染病,后来同她一起吃面的几位食客都有不同症状的病症出现,连胡婆本人都不能幸免。”
相较于侍卫对朝夕的亲切感,在场的几人连同李府的丫鬟估摸都对她的冒失微有鄙夷,女子为官本就受人诟病,一言一举都要对得上自己的官位,咋咋呼呼的哪里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都是些言行粗鄙的乡野女子。不免在心中暗叹,这位宁大人怕是难以胜任这份官位啊。
“他们人在哪里,食用的水源器皿可否隔离?”沉稳如司夜离,在这种气氛下难得的收敛了素日那份寡淡笑容,怕是心里也再难装出这份虚假。
“人已被隔离在城外,是晚医女自己发现不对劲的,索性说的及时,面滩上几位食客现也被请入营中等待观察。陈太医连夜带着人赶到了街角,正在做清理工作,怕相爷担心特令属下来汇报此事。”
“晚医女现在如何了?”怎么也不派人来知会她一声,这不明摆着要让她操心嘛,还是她以为只要瞒着她就不会知道了?
朝夕哪里知道正是怕她担心晚晚才会思量再三不敢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