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少能用来缓解夫人的痛楚。”陈三执意的将朝夕扶到榻上休息,走到药柜前翻找药草,着手开始煎药,他动作迅捷容不得朝夕反驳,又强调道:“夫人放心,往后这煎药的事微臣不会假手他人,还请夫人同意微臣来照顾您。”陈三这人虽然脾气古怪,性子在太医中也算不得好,但为人正直,对于朝夕这种舍身就义的行为很是欣赏,连带着对她也就尽心几分,如今更是说什么都不能对她不管。
朝夕执拗不过这个小老头,深知他是为自己好也就作罢,反正以陈三的医术就算治不好她,减轻她痛苦的能力还是有的。
连着几日陈三都会来报到,熬药给她吃的同时又说了些营中的情况,譬如谁好了谁能起的床了谁的症状减缓等等诸如此类的事,他边说边往药柜中抓药,神情难免有所欢喜,朝夕能猜到外面一扫阴霾的情景,想必一定很是热闹。这样最好,也不枉她的付出和成全。她唇畔溢出一丝笑意,拿了医书继续翻看。
待得朝夕服完药,陈三必定会先再检查下她的情况,根据具体情况再来调整药方,见她脸色有所好转这才会出去,临走前又细细叮嘱她,倒像是将她当作女儿来看待了。
朝夕不厌其烦的听着陈三的絮叨,他的药方中每次都加有镇定的方剂,喝了药她也时常会犯困。这日她才翻看了几页书就困了,明明陈三的药今日还没喝呢,她受伤的手撑着额角,很快就昏睡过去。到朝夕睡着后,帐中进来一人,身后隐有低低吵闹声,“看你想的什么馊主意,还不如直接将人敲晕呢,这么不入流的招要是被人知道了多丢人。”
“迷香有什么丢人的,你要是有办法你去啊,看主子每日面上虽然不说,你我都知道他心里有多担心,偏偏还装的无所谓,我们问了陈三情况他也不要听。”这不,他们才想出趁着将陈三支走,让那人进去亲自看看。对此要劝服的话倒是说的颇费些功夫,弄得好像是被逼着,那人脸色沉郁,辨不出喜怒,只淡淡撩了他们几眼,不知对错心中无底。流锦他们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万一那人是真的不在意那他们岂不是弄巧成拙,顶着被处置的风险将这事给办了,谁让某人也是能耐让陈三传出话来谁都不见的,他们家的这位自从听见这话后脸色就没一天好过,最惨的自然是他们,每日跟着提心吊胆生怕惹得那位不高兴,发怒是小就怕他不发怒,看着他们心里发毛。
司夜离无视他们的嘀咕声,他迈步往里走,当他看到久不见着的人时,那张憔悴的容颜和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的唇瓣上时,他的心猛地一痛。那张手臂上曾经为他挡掉过穿射的箭,也因他而多次受伤。她总以为他不知,可他又怎会不知,一个人可以为他付出多少,他的心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滴水穿石,他不过是假装看不到罢了,如今又怎能再假装?看着她被绢布缠绕了几层的伤口泛着浅红色的血丝,他轻轻地为她重新再次包扎,像是怕吵醒她他的动作异常温柔,犹如珍宝般珍视着。只是那一条条深浅不一的伤口依然触红了他的双眼,他的心不可抑制的泛着疼痛,就想带着她不顾一切的远走,再不忍心看到她疼。
将她手中的医书抽走,他唇角微有触动,抿唇微勾,倒是自在,还以为躲在里面是在生闷气呢,看来是他想多了,亏他日日揣测着她的心思,怕她见着自己会像那日情景般失控奔溃,没想到她性子豁达。实然朝夕性子尚未豁达到如此,她也确然是为了避开他,可她也不能日日以泪洗面消沉下去,日子总要过的,何必同自己置气。是某人将她想的太过豁达,也将她想的承受力太过强大。
司夜离抱起她,方走了两步,尚未至榻前便转身见到了端着药碗踏入帐内的陈三,陈三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笑容僵在了唇角,连同手中的药碗差点被他给打翻了,他扶了扶药碗,药汁灼烫了他的手,他回过神来方想到自己允诺过的话,忙要开口请司夜离出去,旦看他怀抱着沉睡的朝夕这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开不得,又疑惑道:这两人究竟怎么回事。
司夜离脸色阴沉,瞥了眼帐外,流锦和幻术竟不在才会将人给放了进来,这两人何时做事这般不靠谱了。被司夜离惦念着的两人一个去了小解,另一个则是见着有人需要搀扶,既然见着了不帮总归不太好,于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待他们回来时方意识到不好,忙的进帐来瞧瞧,就见到司相将怀抱着的人放到榻上,替她仔细盖好被褥,在见到他们时却是冷着一张脸,神色足以藐视一切,惊得流锦和幻术忙拉了陈三就往外走,可怜陈三一句话未说出口,在司夜离逼视的眼神下仓皇逃离。陈三心中宽慰自己,反正朝夕没看到只要他不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再说他们本来就是夫妻,毁承诺什么的也算不得什么,做人还是要懂得分寸的好,他平日就是太过迂腐,以至于太医院的人背后都在骂他老古董。
司夜离待的并不久,出来时脸色稍霁,他盯着候在一边的陈三手中端着的药碗,问他:“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