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敛着眉眼,低眉顺目的听她教训,她能来这个府中出入自由全是因为她从前与朝夕的交情,否则就凭她医女的身份还不至于被特殊对待,这些都引得兰晴语心底怒火高涨,她都懂。她其实并非这府中人没必要受兰晴语的气,大抵也是因为她脾气好才会每次都被兰晴语欺辱。晚晚没有解释,她早已习惯兰晴语的刁难,反正只要她忍着兰晴语也不会拿她怎样。果然,兰晴语见她不反驳也找不出理由再去为难她,眼下她也没心思去理会旁人,自顾的往内阁走。
晚晚想要进去被云朵拦住,她可是兰晴语的贴身侍女,自家主子与相爷在一起要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也不知她是没眼力见还是故意的。既然被拦着,晚晚站在廊檐下吹了会风,她神色淡然镇定,好似不过在欣赏今晚的夜色。五月的天最是舒服时节,少雨多晴,白日光照也不会太刺眼,晚风舒爽柔柔吹在身上,间或闻到夹杂着淡淡花香,天幕染满星斗闪闪发光,没有哪里能比西凤更好的天色了。
内阁中的男子此时正卧靠在软榻上,抬手半撑着额头,显得不太舒爽。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用睁眼就能猜到是谁,就在兰晴语想要将瓷盅放下时,他隐忍愠怒的声音在空旷的阁中响起:“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闻言,兰晴语整个人一滞。隐隐颤抖的指尖几乎握不住锦绣托盘,眼底泛起的委屈泪水凝聚在眼眶中打转,被她倔强的不肯滑落。这三年多来多少次他都这般冷言冷语的对她,禁止她出入任何他会出现的地方,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她都不得靠近半步,可她是他的妻,为何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初要娶她的人是他,她不过是明知他的虚情假意还不肯放手,她有什么不对,换了是别的女人难道就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她是卑劣,卑鄙的利用了一切可抓住的机会,然而她有什么错,若说错,也是他。
“夜离,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兰晴语哆嗦着唇颤抖的问。她曾经努力的告诉自己只要当好这个相国夫人,让兰氏以她为荣,她的母亲在兰府有好日子过,他们之间是怎样又如何呢,反正他也不是那种沉迷酒色之徒,相府不会像别的府苑般充斥着满屋子的女人,只要她守着他,不就够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可是女人都是贪心的,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丈夫的爱,她也想回到曾经,哪怕他对她虚情假意也是好的,总好过他对她不闻不问,那样的日子太过煎熬,她日日夜夜站在揽香阁的阁前盼着他能踏进来,却发现她将自己熬到了画地为牢,困死在绝望中。所以她想问清楚,哪怕从他口中不再有期望也好过他们这样冷漠下去,这哪里还像夫妻。从前她不懂宁朝夕是如何一日日过下去的,也或许她根本不能同她相比,正因不爱才不会有感觉,可她却是一日都过不下去。
“没有回不去,而是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过去,又何谈回去。”男子冷漠淡然的话如尖锐的针狠狠刺入兰晴语心底。
手中的瓷盅骤然摔落,清脆翠响发出的动静令阁外之人都能听到,还以为发生了何事,她却像是没有感知般,不可置信的问他:“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男人根本不想搭理她,起身拿了本册子研读,“字面的意思。”
乍然听到这句话兰晴语全身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血液逆流,从头到脚皆是冰冷彻骨。她怎么都没想到从他嘴中能说出这番话。她是一直都知道他外表看似淡然温和,实则内心冷漠残忍,从前她还觉得他就该这么对宁朝夕,可如今宁朝夕所经历过的一切都重演在她身上,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痛彻心扉。这算不算是报应?!
兰晴语揪紧心口的衣襟,斯声吼道:“要我说过多少次,我没有害她。为了她你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将我视作空气?”每个人都有弱点,兰晴语的弱点是太爱司夜离,所以她无法忍受他对她的漠视,而他就是看到了这点,才会将爱作为武器伤她至深。
“你敢说你没有害她吗?你可真是敢说。”男人将书册骤然合上,丢在软榻上。这种无声的举动无疑令兰晴语心头一颤。她倏然想起在黔郡时他曾为了救她逼得宁朝夕献血,而她却用尽手段害得她跳崖,也害得他向她下跪。往事一幕幕被尘封,原以为都是前尘旧往,谁知翻出来的那天鲜血淋漓,只是她刻意的忘了,并不代表别人不记得。或许正是因为记得太过清晰,才会无法原谅。他曾说过欠她的都还清了,就在他向宁朝夕求血的那刻他的妻子就替他偿还了他们过往所有的恩情,所以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不是么,是她不够清醒,还以为一切都能重来却根本不能。
“怎么,都想起来了?”男人目光逼视着她,从她眼底清晰的变化他看得清楚,他背负着手慢慢走到敞开的窗前,今夜繁星璀璨月色惑人,她最是喜欢,若她还在自是要惬意的提上一壶酒慵懒的倚在枝头,她虽嗜酒却是酒力极差,喝醉了就特别缠人,其实如果还能重来,他情愿被她缠着,多少次都是好的,只要她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