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浩情绪激动,特别是在说起皇后与大皇子的时候更加不能控制自己,那好像是他的软肋,可如今这两个软肋都已离世,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反观他对自己的女儿只字不提,不管是否知道她还活着,冷漠的就像与他无关一样。
西凤帝原想用阿月去威胁宁浩,看这样子似乎没什么用。他双手紧紧握起,被射中的脚上还在淌着血,疼痛使他时刻都保持着清醒,虽然经过方才一番折腾让他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他还是维持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宁浩道:“你休想逼朕写下任何遗诏,朕不会写那些的,你也休想那么平顺的从朕手中把这江山抢去,只要你敢踏上这皇位,必将会比诛九族还惨的下场,朕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他静静地笑道。
关于这一点宁浩不会不知,他既然想篡位,那就让世人都来看看他如何应对好了。凤景行想要篡位都需担非常大的风险和流言蜚语,更何况是与皇族毫无血缘关系的宁浩,一旦他篡位成功,那留给他的便是世人唾骂的指责,无论他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失了民心,他还想要做什么皇帝呢,有谁会服他?或许是看出了这点,所以西凤帝一点都不担心,甚至比面对凤景行时更无畏。
既然无可逃避,那就是他身为帝王的宿命。
他闭上眼,等待着宁浩将他杀死。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宁浩下手,反而是他睁开眼看到鱼贯而入的凤军往延清宫中进来,他们在他面前毫无表情的走动,却无一人对他恭敬有礼,甚至将他彻底的漠视。他在心中冷冷的自嘲,他这个皇帝当的可真失败,那些人首先是凤军再是宁家军,可他们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宁浩私人的军队,只听从他一人。这个认知是多么可悲多么可笑,现在就连他也只能受到宁浩的摆布,任他为所欲为,他却无能为力。
凤军先是进来将凤景行给拖了出去,奄奄一息的凤景行看着那些凤军冷漠的样子,也深感自己大势已去,不再反抗。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布置的很精密,必能一举夺下皇位,但到了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精密的是宁浩,他能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将所有准备都做齐,甚至还收买了那么多人为他效劳,可想这不单单是收买人心那么简单。如今他细细想来还是觉得宁浩可怕,他不知道玄月宫究竟有多少人,那些被搜查出来的或许并非是玄月宫的全部,而分散的江湖上的才是玄月宫真正的实力,所以才过了几年宁浩就能东山再起。然而这些无论是谁都做不到的。
他们将凤景行拖走后,又将西凤帝单独关押在一处冷宫中,附近有重兵把守,无人能进得去,就连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俨然只剩西凤帝一人。他不知道宁浩将他关押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宁浩必不会让他好过,就像他阻止任何人来给他包扎伤口,只允许侍卫在外递送每日三餐,若是他不吃就会有人逼迫着他吃,他们可不会好言劝阻,只会使用暴力,丝毫不畏惧帝王威仪,在他们眼中他已是个无用之人。只要保证他还活着,不管他是如何活着的,那将会是他们的任务。
西凤帝赤脚坐在冷宫冰冷的地面上,看着萧条落寞的宫殿,忽然冷冷的笑了起来。终此一生他都未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日,身边空无一人,他明明是这个王朝的主宰,却无一样是属于他的,就连这繁华锦绣的江山都与他无关。他只能空坐在片瓦的方圆中等待着日出日落,闻着空气中灰尘的味道才能清醒自己还活着。然而这样的活着与死又有什么差别?他被圈禁在无人的冷宫中,身心都受到重创,几日时间瞬间就苍老不堪,连鬓角都有了花白的颜色,身子更是虚弱不堪。
既然不能死去,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烂掉。西凤帝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动手拔箭,替自己包扎,血是止住了,宁浩将他伤的并不重,不过是不能走路,然而伤口却有化脓的迹象。西凤帝缓缓吐出口气,靠在破败的床柱上,这短短的两日他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还是他终此一生守护的江山,势必要被毁在他手中,他是何其的失败,先帝将江山传给他有什么用,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守住,先帝若是泉下有知必也会对他失望,失望于他的无能,失望自己看走了眼。若当初能让太后得逞,现在的结局是否就会不一样,而西凤也会走向不同的结果?到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无能的皇帝,内忧外患了这么多年,他以为他能将有所的事都处理好,只要他知人善任,可显然那些善任者是把双刃剑,他们既有能力又有野心,很难被束缚管住,他们想要的太多,一旦无法压制就会被他们反弹,而反弹的下场他也尝到了。他不是个有能力的上位者,怪不了任何人,谁都想成为自己的主宰,不想被他人操控命运,成王败寇,输了就要有认输的勇气。
西凤帝靠着床柱缓缓闭上眼,在疼痛中睡了过去。他这一觉睡的很沉,许是放下了心事,从未觉得这般放松过。一切自会有结果,他只需静待即可。
阿月的行程比司夜离快上许多,她几乎在路上没怎么休息就一路狂奔赶回凤都。索性她一路回去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只在离凤都较近的城池中才开始慢慢传开去,说是凤都这几日很是奇怪,城门紧闭,而城门外有大批的凤军驻守扎营,似是有什么事发生。普通百姓自然是不知的,但他们打听八卦消息的心并不消减,况且凤都城不同于别的地方,若真有什么发生必也是大事,那可是会使西凤动荡的局面,谁人且不关注。于是,自有些人不断的打探,终于有一丝半真半假掺和着揣测流传出去道:“凤都怕是要乱了,据说是贤王谋朝篡位,私囤了好多兵马在城中,他们把控着城门,不让凤军进城,甚至把控了皇宫,控制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