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州紧邻着渝州,按理说南晋若是想利用墨河渡江攻打西凤,那也是先攻打渝州而非蕙州,毕竟蕙州贫瘠,又是绕远道,虽说也紧邻着墨河,但仅在墨河的下游,渡到蕙州的路程也好,耗费也罢都非最好选择。轩辕澈会选在那里下手难道就是因为看中了蕙州的贫瘠不容易被发现吗?那样他们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从蕙州登陆攻克后再来杀渝州,不仅会增加赢面,还能做到出其不意。
阿月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念着轩辕澈,殊不知渝州早就被司夜离暗中派了重兵把守,要想登陆根本是不可能,尚未着案就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还有鲁潇然临死前留下的机关术,就足够晋军吃不了兜着走。轩辕澈在多次无果后才折道先攻蕙州,折损了不少人力物力,于阿月来说蕙州被破是大事,可于轩辕澈来说就算不得什么好事了。
晋军趁此机会来攻西凤,无非就是看准了西凤处于颓势,才来火上浇油的,否则以轩辕澈的智谋来说绝非做这种蠢事。再者轩辕澈已经昭告天下与沈暮娩取消婚事,难道这其中就未必不牵扯着前仇旧恨?加之他与司夜离之间本身就无法化解的宿怨,只会让他与北魏达成统一战线,要让西凤灭亡。
这般不好的情势让她如何是好?这一次西凤难道真就要亡了,再无转旋之地吗?眼下能对着他们围攻的都来了,除了东燕还在壁上观外,西凤俨然已支撑不下去。她现在终于明白曾经的司夜离对于西凤意味着什么,就算朝斗内乱再怎么凶猛,只要颜妃还在,司夜离的后台不垮,那西凤就不会真的乱,其他几国就算觊觎西凤,也打破不了四国鼎立的局面。西凤就能有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本。可她做错了,她为了还人情,将百里无殇推向了高位。一旦东燕的局势变了,那作为西凤最有力的靠山也就倒了。换句话说西凤今日的局面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将西凤推入了覆灭的境地,她的双手沾染了子民的鲜血。是她将他们推入了万劫不复,是她造成了生灵涂炭,都是她。她在一路上走来时看到的百姓流离失所,凄惨悲凉的景象都深深拷问着她的内心深处。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能为西凤做些什么,然而害得他们如此的却是她。她在自责与愧疚中满心痛苦,她无法原谅自己。
“阿月,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停下来歇一会再走吧,我看将士们连日赶路也都吃不消了。”杜丽娘在身旁劝道。她知道阿月在想些什么,她该不会是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的错吧?现在想那些还有什么用,事情都发生了,他们只能往前看。
阿月回过神来,赞同了杜丽娘的说法。她被杜丽娘拉到一处树荫下强制按着坐下休息,芷澜也不无担心的看着她。她想可能是真的吓到了他们,她将情绪收敛好,免得被底下副将看到军心不稳。她想安抚他们说自己没事,可她知道骗不了他们,索性也就沉默着想事情。
芷澜解了水囊给阿月喝,阿月没有接过,反而对芷澜郑重道:“芷澜,你没有武功傍身,当初我就不赞成你跟着来,但想着你出了皇宫也好,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找一处没有纷争的地方安静生活下去吧。你从小就违背自己的心意生活着,遇到了太多本不属于你的事,我不能再将你牵扯进来了,这一次连我都不能保证活着回去,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阿月语重心长劝解道。芷澜本就不该再跟着她,也不适合与她一起冒险。若是在和平时她是必然愿意照顾着她的,但现在是去送命,能走一个是一个,何必非要上赶着去。
芷澜握着水囊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她很好的掩饰过去,委屈道:“小姐这是又不要奴婢了吗?奴婢知道自己是个累赘,跟着小姐什么都不会干,可杜姑娘能保护小姐,奴婢就算什么都不会也会拿命去护着的,小姐不是也没了武功,奴婢怎么就不能做小姐能做的事了?还是小姐嫌弃奴婢跟着碍事,如果是这样那奴婢就跟在行军队伍后不碍小姐的眼,奴婢只有小姐一个亲人了,还请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无处可去。”
“我就是不要你拿命去护我才让你走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哎。”
杜丽娘盯着芷澜的手看了下,总觉着有什么不对,但她没仔细去想也无暇想,劝道:“就让她跟着吧,她也怪可怜的。若是她走了你反而还不放心,这兵荒马乱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还是在一起最好。就算是死,我们也都要死在一起,下辈子还做好姐妹。”杜丽娘洒脱的拍了拍方才坐下时掌心撑地的污渍,似是又与阿月回到了在玄月宫的时光。那时她经常陪着阿月出任务,两人就是这么随意的席地而坐,少了份贵公子的优雅,多了份不羁。若是回到玄苑或住店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谁让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呢。
思及此杜丽娘的眼中不觉有了泪意,转过话题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