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平康帝从昭纯宫里走出来，殷璃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父皇。”
平康帝满眼疲惫的看向殷璃，瞅着她与乐临极为相似的眉眼，温柔的笑着，“你这孩子，还真是跟你的母后一样执着，非要守在这里，定要等朕一个交代是不是？”
殷璃躬身行礼，道，“请父皇原谅儿臣的执拗，儿臣知道应该在此时相信父皇，知道父皇并非那种姑息养奸之人，可是，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母后，儿臣无法做到处之泰然的回宫等候消息，所以只能等在这里。父皇，阮清璇她怎么说？”
平康帝道：“她能怎么讲，无非就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她做的所有坏事都值得被原谅。”
殷璃冷讽一笑，道：“这就是没有廉耻之人最真正的本色，在这种人的心里，只有自私与自我，根本就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只要自己过的痛快，就算是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他们也觉得那些人的牺牲是应该，那些人承受的伤害是活该。阮清璇就是这种人的代表，将狭隘与阴狠演绎到了极致，简直就是让人连宽恕她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不必宽恕她，阿璃，当年，是她对你母后动手，让乐临在最后那几年活的极为痛苦煎熬，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值得被宽恕原谅？”
平康帝道，“朕已经下令，褫夺她皇后的尊号，将她打入冷宫；朕知道，以她作恶的程度来看，就算是将她立即处死也不为过，可是她毕竟曾经当过皇后，这又牵扯到我皇族的名誉，朕不能让一个女人失了皇家颜面，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嘲笑我大周皇族，所以朕只能将她关起来，让她一辈子都在冷宫里忏悔自己生平所犯之错。”
说到这里，平康帝看向殷璃，眼神里带着歉疚，“孩子，你要是不满意父皇所做的这个决定，也可以直说；当年你母后仙逝，说到底最可怜的那个人就是你，这些年朕又对你没有多少的关心，朕心中有愧想要弥补，你在这件事上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朕说。你我父女，能够坦诚。”
殷璃看向平康帝，眸光在闪烁了几下之后，道：“父皇放心，儿臣能够理解父皇所下之令的苦心，其实儿臣也赞同父皇所言，我大周皇族颜面，不该因为一个女人而丢尽了，让全天下的百姓来看笑话。况且，儿臣认为，以阮清璇的傲性来看，立即将她处死反而是给她痛快，让她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倒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与摧残。就让她待在冷宫里吧，最好是能让她长长久久的待在那里，这样她才会真的反省自己。”
平康帝露出满意欣慰的笑容，摸了摸殷璃的头，道：“果真，朕的诸多子女之中，还是你最识大体，懂得朕的深意；好了，今天也折腾许久了，你也是累了，早点回东宫去歇着吧。”
说着，平康帝就看了眼守在殷璃身边的陆遥，“好生照顾殿下，护佑她的安全。”
“是，父皇！”
目送着平康帝离开，殷璃脸上的轻松之色也渐渐淡去，陆遥看向她微微紧绷起来的小脸，就知道她这心里有别的想法，“你可是不满意父皇对阮清璇的处置？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轻了，只是打入冷宫这么简单，真是便宜了她。”
殷璃道，“能让父皇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实属难得，谁让孤的父皇是个喜欢权衡利弊的天子，阮清璇虽然在后宫里为恶多年，可毕竟在前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她的身后还站着阮家和不少朝臣，父皇褫夺了她皇后的尊号，并且将她打入冷宫，这已经算是让她彻底跟权势无缘，她有这样的结果，孤很满意，也十分欣慰。”
“那你为何还一副忧心忡忡很有心事的样子？”
殷璃道，“孤只是突然有些想不明白，看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父皇，孤总觉得以前对父皇的认知，似乎并不全面。”殷璃继续说着，“其实孤知道，在父皇的心里未必有多看重她阮清璇，可是当年父皇盛宠她是真，和她一起生儿育女也是真，甚至看着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玩权弄事也是真；就此来看，纵然父皇对这个女人不会有多少爱，也该有点份量；可今日来看，事情似乎要比孤想的简单许多，父皇说弃她，真的是连丁点犹豫都没有，不管前朝知道此事后的反应，也不管阮府接下来会闹出什么动静，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打入冷宫了。”
陆遥轻轻地揽着殷璃的腰，道，“这样不好吗？皇上对阮清璇无情，这应该是你愿意看见的吧；当年，你不是说这个女人仗着自己得了盛宠，就跑到母后面前耀武扬威吗？现在看来，她也不过是个笑话，当年闹出来的动静，也不过是令人发笑的举止而已。”
殷璃轻叹一声，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依然刺眼的日光，虽有点感觉眩晕，可活跃的思维却让她在此刻无法平静下来。
“在父皇的心里，他到底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权势吗？是的，应该是权势；可是除了巍巍皇权能吸引住他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驻足？”
殷璃像是在说给陆遥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父皇就算是再性格寡淡，他也是个人不是吗？既然是人，难免会有些七情六欲，就算是藏的深了些，偶尔也会有个人成为他内心深处最特别的存在；阿遥，你说，父皇的心里到底藏着谁？谁才是那个最特殊的存在者？……会是母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