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抬起手,从一堆卷宗下召回了被压皱的传音纸鹤,递给了他。
“近来人间那几桩命案你可听闻?”
司幽思索片刻,皱起了眉:“……近来闹得仙门上下鸡飞狗跳的那几桩?”
陵光点了点头:“对,所有人都觉得此事是魔族早有预谋,揣测着背后可有暗藏私密。”
“要打起来了?”司幽挑眉,“仙门与魔族不和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死我活多少回,只要不折腾过头,你从前不也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陵光干咳一声,不经意地别开视线:“他们这回说……是重黎干的。”
“噢——”司幽那眼神说不清是真恍然大悟还是故意气她,总之挺欠揍的,“我就说嘛,要不是牵扯到那小子,你能溜达到酆都来……”
陵光烦他得很,懒得多言:“那些人的生死簿还收在你这吧,借我一看。”
“你觉得不是他?”司幽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摇摇头:“没有证据,但我觉得不是他。”
司幽笑道:“倒是难得你这么信他。”
“我何时不信他?”陵光疑惑地拧着眉反问。
“……”
得,酸到自个儿了,当他没说。
“生死簿都放在轮回路边的明镜台中,听说此事的时候就晓得你迟早会找上门,让人先给你收拾出来了,跟我来吧。”
“……”
从天子殿到轮回台,须得穿过桃止山鬼市,虽有幕篱掩面,神族的灵气依旧吸引了不少鬼魂围聚,哪怕吸上一口,都能为来世积下福缘。
司幽被堵得有些心烦,本想让鬼差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魂魄驱散,却被陵光拦住了。
她看着四周目光切切的魂魄,叹了口气:“罢了,他们在这滞留多年,匀些福气也无妨,我还没抠搜到这个地步。”
说着,她屈下身,抱起了被挤到跌在她脚边的小女鬼,帮她理了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挂着的水草。
这孩子瞧着不过垂髫之龄,瞧这身湿漉漉的衣裳便能猜出其死因,青白的小脸浮肿得厉害,不知在这等了多久,生前的记忆都随着当初那碗忘忧汤逐渐淡去,许是受到灵气的吸引,忍不住凑了过来。
可惜瘦弱至此,被别的鬼魂推倒在地,身边也没有亲人帮衬。
不知是不是自己失了一个孩子的缘故,看着这个小女鬼,她居然因为一个素昧谋面的小女鬼心生难过。
那小女鬼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瞪瞪地抓着她的袖子,掌心的水渍洇脏了她的衣袖,她仰着浮肿的脸,呆呆望了她许久。
青紫的唇微微颤抖着,犹豫再三,怯怯地唤了声:“……娘亲?”
陵光一怔,这才留意到她的双目不仅是因为死后无神,似是生前就不能视物,全凭着一点执念,一丝快要被忘忧汤湮没的记忆来认人。
这样认,是极容易认错的。
“是娘亲吗?”小女鬼声音沙哑,嗓子都被水泡坏了。
陵光不知如何作答,正欲澄清,却见那小女鬼揪着水淋淋的衣袖,局促不安地说:“娘亲说去买糖葫芦给青青,让青青在桥上等,可是青青等了好久好久,娘亲还没回来,桥上有马车跑过去,青青好害怕……”
她颤抖着,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