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白符也仅仅是压制魔尊大半的法力,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您收敛着点儿,暂且以孩童的模样过几日,待离开酆都,便会恢复如常,可谓立竿见影,绝无后患。”司幽气定神闲地告诉他,顺手给了他数件半大小儿的衣裳,“我这不比崇吾宫,只有几件给夭折的孩子穿的衣裳,您自个儿挑挑,看看可有顺眼的。”
他变出来的衣裳,皆是素白的,瞧着像是寿衣,衣领上绣了几朵海棠花,缝的是平安扣,小小的一件,十分可爱。说是给夭折的孩子穿的,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半分污秽。
重黎干瞪着这些衣裳,难以置信自个儿会有这一日。
要他穿这种毛孩子的衣裳,还是寿衣……!
“本尊不换!”他固执地攥住了身上的袍子。
若是换作平日,他这么一喝定然颇有威慑力,无人敢忤逆,可这会儿他坐下来脚都够不着地儿,稍稍一动,胳膊腿儿便露了出来,覆着零星的玄色鳞片,更衬得白藕似的细嫩,教人看着都恨不得上手搓一把。
稚嫩的眉眼便是努力挤出凶恶的神色来,落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莫说震慑,连教人生气都有些困难。
司幽并不在意他是穿上这些白衣,还是继续拖着他的袍子给他的院子拖地,悠然自得地望着他勾起尾巴,手脚并用地从床上往下爬,似乎想出去另寻办法。
“您要出门我不拦着。”他幽幽一笑,“但以您眼下的法力,若是碰上鬼差,可就难办了。”
闻言,重黎暗暗一僵。
还未出言反驳,便被一双手拦腰捞了起来,重新放回了床上。
“您先别闹。”云渺渺利索地将他搁下,顺手捞起那件绣着海棠花的衣裳,“就这件,换上吧。”
“本尊为何要穿这等衣裳?”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连力气都像个孩童,竟连推都推不开她,反倒被她单手摁着坐在床边,动弹不得。
桑桑一翅膀招呼过去,义正辞严:“因为你矮!”
何其猖狂的大实话,的确教人无法反驳。
霓旌默默捂住了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她也爱莫能助。
尊上变成这样小小一团,可真是……这谁遭得住啊!
“一会儿师兄和念归醒来,还得同他俩圆这个谎,先换上再说吧。”本来在师兄面前瞒着两个魔族的身份已经够她头疼了,偏又闹出这乱子来,回头漏了馅儿,得是何等局面,她想都不敢想。
“主上,甭跟他废话,皮孩子还嘴犟,净知道添乱!”桑桑强忍着亲自动手削他的冲动,在云渺渺肩上摩拳擦掌,撺掇她赶紧动手。
眼看着她拿起了那件衣裳,朝他看了过来,波澜不惊的眼中倒映着一簇火苗,忽明忽暗,这会儿瞧着阴恻恻的尤为瘆人。
素来不晓得怕为何物的魔尊这一刻也没来由的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你,你作甚,云渺渺你别乱来!本尊不穿那衣裳!见鬼的你还想动手?!——”
那双仿佛一折就断的纤纤玉手这会儿居然胆大包天地逼到他眼皮子底下,且还有继续下去的趋势。
他唯一的下属选择了作壁上观,从她跃跃欲试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其实非常想过来搭把手,前后狼后有虎,偏偏他眼下却连一点小法术都使不出来!
弱小,总伴随着惶恐,便是他竭力抗拒,也免不了慌了手脚。
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心口的跳动声如擂鼓般清晰可闻,一片混乱中,他猛吸了一口气,正欲喝止,然脱口而出的
却是分外脆亮的一声:“……嗝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