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谨慎地探出头,只望见那道荼白的背影与端华站在一处,似乎并未露馅儿,暗暗松了口气。
本以为以这祖宗的性子,定然不屑于应付这状况,更不必说以天虞山掌门的身份与长老议事,严明如端华长老,行事素来细致入微,她还担心被瞧出端倪,却不曾想这祖宗扮起她师父,竟能相似至此,饶是她一时间都难辨真假。
这师兄弟俩的关系,还真是难以捉摸啊……
恰在此时,重黎回过头,正巧看见柱子旁探来探去的那颗脑袋,登时一瞪眼,惊得云渺渺赶忙缩了回去,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
顶着师父那张脸瞪人,原来还是这么凶巴巴的啊。
那二人一面说一面走动,她小心地往旁边退了退,以免被端华察觉,却险些碰掉了身后的杯盏,虽及时接住,气息还是乱了一下。
端华似有觉察,皱着眉看了过来。
“你今日来,有何要事?”
重黎及时岔开了话,才令他打消了深究的念头。
迟疑之后,端华点点头:“掌门前些日子交代的事,已有眉目,特来向掌门禀报。”
重黎微微蹙眉,虽不晓得他究竟说的是什么事,还是先应了一句:“那便说来听听。”
端华道:“如掌门所料,那孽障的尸体上,的确找到了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当日封印被破,多半与此脱不了干系。”
尸体?封印?
重黎心中生疑,面儿上还记得端着长潋的架子,依旧波澜不惊。
“可知是谁动的手脚?”
端华摇摇头:“这……尚未查明,但尸体似乎被施加了某种咒术,将那孽障的灵力汇集于一点,由此冲破了封印,看来是有人暗中协助,唯恐天下不乱。”
说着,他取出一枚玉珠交给重黎。
“我暂且将那咒术封在了玉珠中,可惜才疏学浅,尚无法看透这是什么来头,掌门且过目。”
重黎接过玉珠,细细端详,果真在其中瞧见一团游荡的浊气。
不祥,阴诡。
比起无尽,丝毫不逞多让。
他将一缕灵识注入其中细探,灼烧般的刺痛顿时反涌回来,仿佛在抗拒着他。
他忍耐着凝神继续,越是不让他看,越是古怪,他暗中发力,一气冲破了施加在咒术上的禁制,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顿时色变。
“掌门,如何?”端华见他神色有异,忙追问。
重黎咬着牙,将灵识收回,顺势把珠子也纳入袖中,郑重地看向端华:“此物便留在映华宫,你下山去吧,暂且莫要声张,此事我自有分寸。”
端华心存疑惑,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自当遵从掌门吩咐。
“还有一事。”他又道,“连日有仙门弟子失踪,各派掌门都怀疑是魔族所为,眼下虽无确凿的证据,但云渺渺的处境只怕不妙,便是掌门护着她,若无法证明她的清白,护得了一时,却到底只是扬汤止沸的法子,这样下去她的处境只会愈发尴尬,终有一日难堵悠悠众口,不得不罚。
魔尊重黎阴险狡诈,早就对仙门虎视眈眈,不知会使出何等手段,掌门若是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还需早做决断,您能保住一个,不一定能保住第二个。”
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端华便告退了。
重黎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外头,脸色不大好看,沉默良久,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柱子。
“再多说几句,他定能发现你。”
片刻的寂静之后,云渺渺走了出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他眉头一拧:“这么看着本尊作甚?”
顶着一张天虞山名景的脸,口吻却嚣张至极,与应付端华时判若两人,她这么看着,都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就像是熟识多年的人,忽然换了个魂。
“方才端华长老说您阴险狡诈的时候,还以为您会发火。”她道。
重黎冷哼一声:“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再难听的本尊都不知听过几轮了,还同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