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此战,天虞山一片狼藉,山野各处树摧草朽,往日亭台只剩断壁残垣,山间玲珑凋零。
各派弟子在长琴的安排下去包扎伤口,轻伤者随师长同门去收敛散落各处的尸体,有了梼杌的前车之鉴后,所有妖兽的尸身都要焚烧干净。
长潋已逝,修复护山大阵之事便落到了长琴身上。
言寒轻的尸身也被寻回,诸多尸身堆在上清阁中,被妖兽啃噬过的血肉都开始腐烂了,弥漫着难闻的恶臭,着实没法久留。
眼下山门上下一片萧瑟,连个像样的能将他们下葬的地方都找不到,与其让他们在世间不得安宁,各派仙长与长琴商议之后,决定将其烧骨成灰,立灵位供奉。
至于长潋的尸身,眼下谁都没法靠近那间屋子。
不日,有弟子来报,在山间寻到了身负重伤的端华,长琴匆匆赶去,孟逢君守在一旁,见她来了便让开一步。
榻上的人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本来是个什么样,唯有手里紧握的醴泉剑足以辨认身份。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走过去的,直到探出他微弱的脉搏,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今日的天虞山,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她简直不敢奢想还能把他找回来……
步清风回到映华宫时近乎力竭,抬起眼看到站在石阶上的云渺渺,她也没好到哪儿去,手里握着不染,脸上还沾着血,连清洗一下的精力都没有。
“师兄,你歇一会吧,眼下局势未稳,你这样会撑不住的。”她道。
步清风勾了勾唇角,却发现真的笑不出来:“你还说我,看看你自己。”
她摇了摇头,转身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在一场噩梦里,回过神来,紧握成拳的手已是骨结青白。
虽未开口,也未曾声嘶力竭底哭过,那双眼却始终一片赤红,死死憋着泪,不肯露一点软弱。
这幅样子,他看着就难受。
“师父的事,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料到这一步,渺渺,你无需这般自责。”
如此缜密的布局,便是师父也未必都能猜到,天虞山上下,不止她一人被打的措手不及。
但她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师父此去多半是回不来了,但我没有拦。”
她静静地望着门上斑驳的树影,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我明明是不愿让他去的,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甚至觉得换了我,也会如此抉择,也不希望有人阻拦,不如干脆一点,但我的确是不愿让他去送死的……”
步清风看着她噙着泪的双眼,一阵鼻酸。
谁心甘情愿看着自己的师父死去,可以师父的性子,谁能拦,谁能拦得住!……
他望着这扇已经紧闭了数个时辰的门,着实心疼。
师父不在了,最难受的只怕是屋中的人。
他们也曾想过进去劝一劝,但这一步,却如千斤之重,即便进去了,也不知能从何说起。
谁心里都不好受,又如何能冷静地劝旁人节哀。
他怕自己看到那具尸身,还未开口,就当场哭出来。
风华台那边还有不少麻烦事辄待处理,云渺渺稍稍歇了一会儿,便与步清风一同前去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