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蓬头垢面,衣着脏乱,活像个疯疯癫癫的傻子,屋中没有炉子,人也没穿鞋,不晓得冷似的,缩在墙根下。
仔细瞧了瞧,是个女子。
云渺渺上前一步,她便警觉地往后退,可惜身后已是墙,无路可退。
孟逢君眼皮一跳,一个荒唐的念头闪了过去:“……她该不会就是那个染病的太子妃吧?”
这屋中只有一人,毋庸置疑。
“她看起来……不太好。”孟逢君想象不出,得经历什么,才能将一个能成为太子正妃的女子逼成这副模样。
云渺渺收住了脚步,示意他们也莫要随意靠前。
直到太子妃渐渐平静下来,倚着墙拨开了散乱的长发,露出一张惊惶憔悴的脸。
方才送来的药摆在她脚边,一口都没动过。
她没有寒症之状,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神志不清地呼唤着。
“殿下,阿业,月儿……我的孩子……”
重黎皱眉,想起了方才偷出来的灵位:“那两个孩子,应当是她所出。”
“都死了……”孟逢君不由得哀叹一声。
那三具小棺材里躺着的孩子,都不过外傅之年,最年长的郡主,也不过豆蔻之龄,却死得着实之惨,莫说她这个亲娘,连外人瞧着都唏嘘连连。
太子妃又哭又笑地唤着,神思恍惚,云渺渺谨慎地走近,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本应十分好看,杏儿一般娇俏惹人怜,此时却布满血丝,似是许久没有合眼,满是慌乱与恐惧,眼角污浊,不知哭了几回,已经流不出泪了。
她呆呆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白衣女子,似是缓不过神来,痴痴傻傻,不安地睁大了眼。
随着孟逢君和重黎上前,她突然抗拒起来,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去,缩在墙角不敢动弹。
这般模样,难怪今日府上没有让她出来守灵。
太子妃疯癫至此,传出去天家颜面何存?
她口中还在喃喃地念着已逝的两个孩子的名字,唤几声,笑一声,又忽然凄惨地呜咽起来。
压抑的哭声,较之那些撕心裂肺的哭法,更为令人心痛。
云渺渺忽然留意到她一只手捂着腹部,心念一动,转而对孟逢君道:“孟逢君,你通医术,给她把个脉。”
闻言,孟逢君愣了愣,面露尴尬:“我医术不精,可治不了疯病难症啊。”
“我晓得,你先给她看看。”云渺渺坚定道。
无奈之下,孟逢君只得硬着头皮扣住太子妃的手腕,未免她乱动,云渺渺设法将人按住了。
片刻之后,她面色微变,怔忡地看向二人:“脉象紊乱,是受惊之相,还有,她……怀着身子。”
闻言,重黎惊了惊,云渺渺却似意料之中。
听到这,太子妃忽然反手紧紧抓住了云渺渺的腕,气力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掐断。
云渺渺吃痛地皱了皱眉,想让其松手,太子妃却忽然扑了上来,揪住了她的衣领,那眼神,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我……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再留在这,都会死的!所有人都会死的!”
她声音嘶哑,疯了一般地哭求着,血红的眼比鬼魅更为骇人。
云渺渺忍着痛意,稳住了身子,尽量心平气和地问她:“有人要害你?”
她说出这番话后,孟逢君其实先想到的,是后宅的勾心斗角,太子歿了,她这个太子妃的处境想必也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