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想起方才在寿宴上,有人提及后宫纳新一事,想来楚司湛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就算不急着立后,好歹也册几个嫔妃,好开枝散叶不是。
此话谁听了都觉得在理,他也觉得好像是时候了,可心里总觉得梗得慌,喝下去的酒也没了滋味,再喝,怕是要醉,醉了,万一殿前失仪,可是大罪。
于是,他趁着无人主意,偷偷离席,去外头散散酒劲儿。
哪成想回过头来,筵席都撤了,赶去宫门,宫门也关了。
他实在没了法儿,神使鬼差地走到了宏昭殿附近,瞧见了炊烟,可殿中却是灯火阑珊。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来。
谁知……
想到自己方才跌进陛下怀里,他就尴尬得抬不起头。
想到这,他慌忙揖手请罪:“臣方才冲撞了龙体,难辞其咎,还请陛下……”
“行了,酸溜溜的说话你烦不烦?”坐在榻边的人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云衡吃了一吓,一时无言,谨慎地抬起头望过去。
楚司湛面色平静,并无怒意。
“你打了胜仗,这是回来向朕炫耀来的?”
“不,我……臣没有!……”云衡一见他就紧张,一紧张就咬舌头。
楚司湛似笑非笑地坐在那,只着一件提花面料的直裰,月白的色,蒙着浅金的光,甚是好看。
他抬起手,往自己身旁的褥子上拍了拍。
云衡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其实也不是全然不懂,只是觉得这个念头不可思议,不敢肖想。
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动静,楚司湛啧了声:“杵在那等着开花呐,坐过来!”
云衡这回是真吓着了,支吾摇头:“陛下,那是您的龙榻……”
“废话,朕还能不知道?”楚司湛真想赏他个大白眼,“让你坐过来,哪那么多事儿?”
君命不可违,云衡提着一口气,慢慢走过去,轻轻坐下。
刚坐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又站起来掸了掸衣裳。
“朕这床上长钉子扎着你了不成?坐下都不老实?”楚司湛给他气笑了。
“不,不是……”云衡浑身发僵,眼珠子乱瞟,“臣连日赶路,都没好好收拾过自己,衣裳有些脏了,这不是怕污了您的被褥么。”
楚司湛呵了一声:“得了吧,你这军功还没朕一床褥子金贵不成?”
“可……”
“你嘀咕什么?”
“……没,没什么,陛下教训得是。”他还是闭嘴吧。
静坐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楚司湛突然起身,撂下一句“你把衣裳脱了”,而后便走了出去。
留下云衡一脸错愕地呆坐着,望着这座偌大的宫殿,幽烛摇曳,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从前流连烟花之地的那些混账日子,也时常对楼中的姑娘们说“把衣裳脱了吧”这等旖旎之词。
顿时觉得自己满脑子龌龊,竟然在这想这些。
可陛下都这么说了,他不脱算不算违抗圣旨?
他的军功够他违抗圣旨吗?
直到楚司湛回来,他仍在纠结,楚司湛不由皱眉。
“怎么还不脱?”
“……”
云衡苦着脸,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他不耐烦地道了句。
“你不脱衣裳,怎么上药?”
“……啊?”云衡怔忡之际,终于看到他拿来的一堆膏药和纱布。
“捷报中事无巨细,除了提及你和应燃连夺七城的战功,也记下了你率三千兵马杀入敌营,中了暗剑的事,真以为朕坐镇皇城成天享福,不知你们在边关的近况?”楚司湛将药搁在榻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还愣着,赶紧脱了。”
云衡这才晓得他的用意,利索地褪去上衣,脱到中衣时,已经能看到结实的肌肉和大大小小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