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暨躺在床上,所有光源已然熄灭,但他睡不着。
天气有些意外的闷热,窗户打开,不足轻重的微风拉着月光悄悄溜进,黑夜里,路暨睁着眼,什么也看不清楚。
地牢阴气很重,但县衙里阳气却很足,来来往往的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导致了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此时的看不到反而让路暨有一种未知的恐慌。
他和贾翩住的地方相对较远,人在害怕时总会下意识的依赖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路暨以前没有人能依赖,突然多出了一个便宜师傅,反而让他想去依赖。
想着自己一穷二白的,贾翩也没什么能算计他的。
突然有股想去找贾翩的冲动,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没有,用什么理由好呢,嗯……可以说自己忘了他教的保命招式,这是一个好理由……
思维已经飘到了贾翩房门口,但路暨的身体却仍旧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没多余的动作。
是任务啊,拜师后的第一个任务,可不能因为紧张搞砸了。
这么想着,路暨的思维开始混沌。
眼前出现了一串糖葫芦,刚凝固的糖衣晶莹剔透,包裹着红彤彤的山楂格外的馋人,有一只手捏着糖葫芦的签子,小小的,是姑娘的手。
顺着手臂,路暨看向姑娘的脸,怎么好像,看不清呢?
他努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还是看不清。
许是姑娘离他太远的缘故,路暨想着,往前踏了几步,惊喜的发现姑娘的面容稍微有些清楚了,但还是看不清。
好奇心驱使着路暨又往前走了几步,模糊的面容越发的清晰,可让路暨气闷的是,姑娘的五官,依然模糊。
他不信邪,再度往前走去,一来二去不停的走,从最初犹豫的一步两步,到了后来失去了耐心开始不再迟疑不停的往前走,明明姑娘一直没有动过,近在咫尺的距离路暨却像是怎么走都走不到她面前一般。
但渐渐的,他可以看清她的脸了,先是小巧的樱桃唇娇俏的勾着,然后是玲珑的鼻梁,紧接着泛着红晕的脸蛋儿,圆圆的闪着单纯的杏眼,秀气的柳叶眉,规规整整扎成的两个麻花辫,是一个,很明亮有朝气的姑娘。
路暨认得她,他永远都不会忘了她,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那个被他爹抓上山寨差点当了压寨夫人又因为逃跑再次被抓回山寨最后死在了长刀下的姑娘。
明媚的笑意,却让路暨觉得更是心疼,要是她没经历过那些事就好了,她那么可爱,一定能嫁一个好人家,生一堆可爱的孩子,幸福的生活,但她又是那么的不幸,不幸被他爹看上,不幸遇到了他,给她带去了希望,又让她再次跌回绝望。
“路暨。”
她开口了,声音就如记忆那般,甜甜的,就像她手中的糖葫芦一样。
“嗯。”他有些难受。
“你想我吗?”
“想。”
纵使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这件事始终是点在路暨手心的痣,微微触碰,淡淡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