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在她的脸上投出一片流光溢彩,细长的睫毛盖着下眼睑勾勒出丝丝剪影,唇角微微向上勾着,娇俏温柔,美得不可方物。
他和许外婆都不敢大声的哭,怕惊扰了仙子的一方宁静,整个病房弥漫的,是悲恸与轻松。
这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放。
两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和护士蜂拥而至,手忙脚乱的将她推进手术室,红灯亮起,红灯熄灭,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神经紧绷,焦急的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那一段时间内,他们都很平淡。
端坐着坐在冰凉的长椅上,呼出的热气似乎被周遭的氛围凝结成冰,反送回来,倒刺得心脏生疼。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摇头叹息。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尘埃落定。
后来发生的一切,秦业反而记不太起来了。
大概是许外婆给许青柠打了很多通电话他都没有接,他也尝试着给他打了一个,照样杳无音讯。
他找到了王报国夫妻,和他们打了一架,依然没有逼出许青柠到底在哪个城市,在哪个经纪公司。
那一刻秦业是后悔的,不该得罪小人,这两夫妻铁了心报复他,怎么肯让许青柠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作为与许青柠无关的人,他甚至连报警都不能,后续还有一大堆后事等着他处理,最后,他是握着拳头咬着牙放弃的。
反倒是许外婆,她一直都冷静的吓人,在死亡通知书上签字,联系专业人员处理后事,通知亲朋好友,作为许青栀唯一的家属,一位老人,孤零零的伫立在一旁,对着每个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表示感谢。
她仍没放弃对许青柠的电话轰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坚持就是胜利。
此刻,许青柠终于回来了,但到底还是连最后的葬礼都错过了。
许外婆此刻的心里其实是痛快的,对,就是要看到许青柠接绝望的表情。
凭什么,她为了你惹了一身的病到头来被你如此不信任。
凭什么,你有亲生父母,她却为了你没有一个孩子。
凭什么,你为了一己私欲,辜负了她多年来对你的栽培希望。
凭什么到头来,你连她最后的葬礼都要错过。
可到底真的痛快吗?
怎么可能真的痛快,他再混蛋,他也是许青柠,是她疼了那么多年的外孙,却也是间接导致了她女儿英年早逝的罪魁祸首。
“原来你还心疼她啊。”
许外婆抱着连清的照片,眼眶哭的又红又肿,就那么蹲在许青柠身前,讽刺的开口。
她望着对方猛的抬起的挂着泪痕的脸,笑的悲凉,“可那能怎么办呢,一步错,步步错,是你自己执意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她拉了,很努力的想让你回头,你没有。”
你没有,所以,后悔也好,绝望也好,悲伤也好,你活该承受。
但那又怎样,她的女儿,还不是,再也醒不来?
一直没有进食又在那么剧烈的运动下,许青柠的胃早就到了一个临界值,身体的疼痛神经分为了精神和肉体,较量,拉扯,你来我往,撕裂,麻木,疼的不断蜷缩。
他想说话,可呼吸,再呼吸,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指着自己的嘴,崩溃的捶打胸口,那么的无助。
他想说没有,他想说他回头了,他想说他已经准备好了道歉。
他想说,就算被责备也好,他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他想说,求求您,别骗我。
他想说,疼,真的好疼,哪儿哪儿都疼,他疼的要死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但他说不出来,他只能哭,眼泪不停的掉,双目猩红。
最终,许青柠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就那么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