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楚子钰和薛靖七势同水火,万无可能以伙伴关系同时出现在天宗。
必有一人是假的。
甚至有可能两人都是假的。
陆夕颜躲在一间暗室里,强行平复心绪,转念回想方才所见情形,发热冲动的头脑霎时冷静下来,垂眸立在黑暗中,理清所有思路,眼底泛起层微不可察的凉薄杀意,转身踱进角落,从矮柜抽屉里取出件小布包,随意挑了张人皮面具覆于面上,粗粗遮掩住真容,大步流星阖门出了暗室,走向关押乾秦的秘密囚室。
今夜立春,正月二十一。
正月十七,她还收到杀手团的传信,易剑臣和薛靖七在北境未归。
他们脚程再快,日夜兼程,四日的工夫也回不到扬州。
除去他们两人,还有谁会不惜一切代价闯进这里查探寻找什么?
她猜出了闯入者的身份,决定将计就计,给他们白云宗送个大礼。
义父这盘棋筹谋多年,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杀局静待已久,如今这几只傻兔子终是撞上门了。
噗噗几声轻响,二层楼灯火全熄,一身黑衣罩着兜帽的陆夕颜指间寒光一闪而没,整个人隐于黑暗中,片刻后,机关声动,死寂中的厚重石门轰然作响,缓缓上升,显现出一个苍白枯瘦的人影,十几条儿臂粗的精铁锁链将其全身锁住悬于空中,如同缚于蛛网的猎物。
“令郎很快就要与你重逢了,是不是很开心?我都替你开心。”陆夕颜轻笑。
乾秦却无半点反应,眼皮掀起一半,目光幽深又死寂,没有半分活气。
“睡会儿吧,再醒来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绕至乾秦身后,仰首望着,笑容不再轻佻,微抿了下唇,目光定在其后脑一处穴道所在的位置,素手一扬,牛毛似的细针没入其脏乱微白的长发中,不见踪影。
乾秦阖上双眼,脑袋一沉,垂下。
这是最后一针,成败在此一举。
她没有十足把握,此前三针都是坤下的,催眠术法也只有坤能熟练掌握,天宗杀手团出发之前,在义父的授意下,坤将基本的关窍教给了她,没料到回来后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接连下了两针,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
石门重新关上,陆夕颜在黑暗中缓行,右手握紧腰间的剑柄,似蛰伏的刺客,等待着那两个家伙找到二层楼。
“留神。”乾震踏进一片漆黑的二层楼甬道,心弦登时绷紧,直觉告诉他,前方有诈,他们似乎已经暴露了,叶陵还穿着白衣,在黑暗中太显眼了,很危险,绝不能轻举妄动。
谁料他伸臂往旁一揽却拦了个空,惊愕一瞬,话音刚落,眼前有零星火光飞旋划破黑暗,在空中无声熄灭,紧接着他看见寒凉的铁光兜头劈落,抽出腰后玄铁折扇旋身闪躲,未待找见叶陵踪影,眼前又是一花,一件素白外袍蓦地扬起,猎猎翻飞罩住铁光,伴随着裂帛声响,乾震判断出来者的方位,扇页展开飞旋出手,斩向黑影。
无声无息解下外袍、抛掷火折子诱敌的叶陵此刻身着早已备好穿在里面的夜行衣,隐匿于黑暗中,配合乾震发起反击,算准黑衣人的落脚点,滚身拔剑削其双足,陆夕颜听见声响暗道不妙,可凌空挥剑荡开玄铁扇页后,旧力已老新力未生,若硬换落脚点,下盘不稳必定防不住乾震的后招,说不准会受更多的伤,不如就此认栽,顺了他们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