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默半晌,流云不动声色地遮住天边月,林中暗将下来,月光微不可见。
相貌斯文清秀的白袍道士缓缓抬眼,看了眼月亮。
楚中天:“……”
不待项冲作答,他摸了摸鼻尖,自树上轻巧一跃而下,天仙似的落在人家面前,头发还沾着几片被露水打湿的叶子,而后咧起嘴嘿嘿一笑,抱拳道:“无意得知项兄弟名姓与心事,实在是……有缘。在下楚中天,与项兄弟来此地的目的大致相同,说来惭愧,也是来搭救意中人脱离魔爪的。诶,我现在也道出了名姓与心事,令项兄弟知晓,这下咱俩就算是扯平啦!”
项冲怔了一瞬,仔细瞧了眼这从天而降的古怪少年,颇为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略带犹疑地低低问了句:“扯平?”
发觉自己被人提防,楚中天觉得有些无辜,还有一点心痛,下意识又上前两步,一脸诚恳地解释:“我不是坏人!不是……我是说,我不是那种将声名和美色置于道义之前的那种人。诶,我,我意中人不是你的周姑娘,你别慌。”
项冲:“……”
哪儿来的自来熟傻子。
他颇为拘谨又无奈地冲楚中天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项兄弟……!”
项冲后脊一僵,脚步顿了顿。
“要想赢,就别守论剑的规矩,不要一路打上去,损耗过多体力。默默旁观到最后,等前三甲基本尘埃落定时,你去挑战末位那个,全力以赴,赢面相对而言最大,也会让周姑娘看见你对她的真心。”
古怪少年没有追上来,只是立在他身后几步远的距离,诚恳劝告。
他心念微微一动,迟疑着转身看向对方,颔首行礼,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哎,本来觉得挺有缘分,想交个朋友来着……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脸皮薄还是戒备心强,冷冷淡淡的,真是可惜了。”楚中天在寂寥的月色里踹飞一颗小石子,神色落寞地嘀咕了一句,抬手抓了抓头发,也不打算再作休憩,解了马缰去湖边等日出。
下半夜这会儿,陆陆续续赶来雁鸣湖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待天将拂晓时,已称得上是人山人海。
其中有不少是生意人,在树下架起小摊卖瓜子和清酒,颇受欢迎,转眼间瓜子皮就散落一地,随着唾沫星子四处翻飞,有的还明晃晃粘在某些豪杰的粗布衣裳上,简直没眼看,连向来不修边幅、不拘小节的楚中天都直皱眉。
还有下注赌博的摊子,他好奇凑过去瞧了眼,悬挂的木牌上刻着的都是些他闻所未闻的名字,也不知道都是哪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
这也没认识的可以下个注,无趣,他自顾自摇摇头,挤出了人群。
楚中天前脚刚走,一枚新刻好的木牌被神不知鬼不觉系了上去,狷狂行草书着“薛靖七”三字。
“武林第一美人究竟会是哪位姑娘?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咯!各位英雄若抱不得美人归,还有机会赚一笔路费,相信你们的眼睛,快来试试手气!”百步远的对面也设有相似的摊子,这边赌天下第一高手,那边赌武林第一美人,好不热闹。
“这还用赌?那必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最神秘的那个!”
“这可说不准啊!第一高手抱走谁,谁就是第一美人,这要看第一高手喜欢哪一款儿,口味这东西,可玄乎。没有哪个女人能满足所有男人的幻想,所以还是要谨慎下注!”
“那第一高手会是谁都是玄乎事,猜测人家的口味就更玄乎了,这要怎么下注?还是晚点吧,先看看战况。”
“可大家上了岛,这边就看不见了啊?”
“笨蛋!掷金阁里论剑台败下阵来,再跑回来下注呗!”
“你咒老子输啊!”
“你这副身子骨,爷一把就能捏碎,怎么可能得头筹,笑死爷了!”
“看!还有和尚想论剑抱美人呢!”
楚中天捂着双耳在人群里穿梭,感觉头盖骨都快被这震耳的喧闹给掀飞。
观察四周情况的同时,他在人群中留意着书生打扮的人,遗憾的是,并没有坎字号杀手的踪影。
那些书生都是货真价实的书生,没有刺客杀手经鲜血淬炼所独有的诡谲杀气。
“看!岛上好多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