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初冬,落叶。
书剑门在山上,风大,每日金黄的叶子随风纷纷扬扬撒下来,格外壮观,但也苦了山门前负责扫落叶的弟子。扫完这边,去扫那边的工夫,这边已经重新铺满了金色,让人又叹息,又觉得甚是可爱。
山门前,石阶上,一身着月白长衫、头戴方巾的弟子,正慢悠悠地扫着石阶上的层层落叶,来了兴致时,甚至挥舞着大竹扫帚比划起了剑法,变着花样儿清扫着这些怎么扫都扫不完的落叶。
隐约听到了脚踩树叶的嘎吱声和哒哒的马蹄声,目光游移,白色长靴和马蹄映入眼帘,抬眼一看,两人牵马,一人坐于马上。
“易师兄!”清瘦的小弟子激动地唤道。
“小筑,”见到熟人,易剑臣微笑颔首,“师父可在?”
“在!昨夜刚回山上呢,我去通禀师父!”方筑如今性格倒是开朗了很多,不似少时那般内向和扭捏。
由于不知面前之人的名姓,薛靖七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便只是友好地笑笑,跟着道一声“有劳了”。
“啊,这位就是薛靖七薛大哥吧,试剑大会一睹风采,方筑钦佩不已,方才险些怠慢了。”方筑急忙对薛靖七一抱拳,眼睛里闪烁着光。
薛靖七倒是没有料到方筑竟识得自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才笑着抱拳回礼,“过奖了。”
方筑引几人进入山门到马棚拴好了马后,就风一般地先行奔向掌门居室,去寻杨牧成。然而开门的却不是杨牧成,而是唐宋,两人大眼瞪小眼,方筑一时语塞,唐宋愣住。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师父呢……”方筑回过神来。
“师父去藏书阁了,我在这里帮他整理书稿呢,正准备送过去。你慌慌张张地找师父是有什么事吗?”
“易师兄回来了!同行的还有薛少侠和一个孩子。”方筑笑道。
“易剑臣这小子回来了?!”唐宋又惊又喜,拍了一下大腿,“薛少侠?你是说,试剑榜首薛靖七?”
方筑点点头,“我先去藏书阁找师父去了哈!你慢慢整理。”
“哎!”唐宋转身回桌前抱起书稿,夺门而出,先方筑一步跑出去,“你帮我关门,我去通知师父去!正好我顺路!”
“大师兄你!”方筑傻了眼,“什么嘛……连这种事都要抢……”吐了吐舌头,关上了掌门居室的门,去寻易剑臣三人。
“吱呀”一声,一束光投射到暗黄的书卷上,正执卷坐于案前的杨牧成一抬眼,看到了逆光中走来的唐宋。
“怎么,有事情?”杨牧成注意到唐宋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情,不禁打趣起来。
“师父,您猜,谁来了。”唐宋将书稿摞在案几之上,神神秘秘地笑起来。
“看你这副样子,一定是易剑臣那小子回来了吧。”杨牧成轻笑一声。
唐宋一愣,“您怎么知道……”
“这么多年来,和你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了,其次便是白小生,为师说的不错吧。”杨牧成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哎,本来好好一个惊喜,让师父您搞得,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唐宋叹气。
“他一个人回来的?”
“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薛靖七薛少侠,另一个听说是个孩子,估计家里遭遇不测,被他们二人救下,带来门里的吧。”书剑门收徒弟分三种情况,一种是好友的孩子,比如司徒皓;一种是寻常百姓的孩子,比如唐宋;一种是家破人亡、无处安身的孤儿,比如方筑、陆夕颜。
“薛靖七?”杨牧成握着书卷的手指不由得一紧,放下书卷,一本正经地看着唐宋,目光却有些闪烁。
“是。”唐宋点点头。
“他们三人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们。”杨牧成立马抖了抖衣袍,站起身来,对唐宋说道。
“啊?”唐宋没有反应过来,得知易剑臣回来,师父都没有怎么激动,怎么听到薛靖七的名字,却一反常态,立刻要去见人。还有那个孩子呢,师父问都不问,直接忽略掉了……
“好,好!师父跟我来!”唐宋纳罕地摸了摸后脑勺,急忙领路去了。
杨牧成和唐宋二人来到会客大堂时,易剑臣三人已经在大堂等候多时,杨牧成示意他们坐下,不必多礼,大家方才落座。
“怎么忽然想起来回来看看?”杨牧成对易剑臣笑问道。要知道易剑臣想下山已经很多年了,难得出去闯荡江湖,便如出了笼子的飞鸟,怎么会突然想回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找他个师父帮忙了。
易剑臣讪讪地笑着,将试剑大会结束后的这段日子,尤其是游龙谷寻到龙渊剑、锦溪十里穆家遭灭门、大战杀父仇人却败北这几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杨牧成听了,并且表明来意,即安顿穆长安,还有搞清楚龙渊剑法一事。
唐宋一直蹲在旁边逗弄着椅子上的穆长安,捏着小丫头粉嫩的脸蛋,把后者气得脸都鼓成了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