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演武场,平日大家在这里学剑练剑,切磋招式。哪日有什么重大活动或者比武之类,都在这里举行。”唐宋神采奕奕地对旁边的薛靖七介绍着。
薛靖七笑着点点头,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向那高高挂在竿子上迎风飘扬的门旗,目光停滞了片刻,但随后还是移开了目光。
“这里是书院,师兄弟们都在这里读书,上午的时候会有先生过来讲授,其他时间都是大家自己学习……”唐宋看到不远处一个正趴在乱七八糟的书本上睡得正香还流着口水的小弟子,不由得一皱眉,抄起手边桌案上的一本书,卷起来掷了过去,不偏不斜打中了那小弟子的后脑勺,只闻得“哎哟”一声,那弟子竖起眉来扭头一瞪,却撞上了唐宋的目光,不由得噤了声,弱弱地唤了声“大师兄……”
“真是丢人啊丢人……”唐宋恨铁不成钢地抖着手指了指,而后转身对薛靖七乐呵呵笑道,“其实我们平时不是这样的,大家都勤奋得很,今天屋子里可能有点闷热,容易犯困……”唐宋话还未说完,另一边一个小弟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猛地吸了下鼻子,瑟缩着肩膀捧着书继续读着。
“……”唐宋身子一僵。
薛靖七见状忍俊不禁,但又不能让唐宋丢了面子,于是打圆场道:“说不定是他们夜里太用功,所以白日才会犯困,很正常的嘛。以前我进行午读时,也总是睡过去。”
“夜里用功?薛兄你也太抬举这些毛头了,完成了每日任务后,一个个都欢天喜地丢了书本丢了剑,去玩闹去了,哪里有夜里用功的自觉性。说来惭愧,就连我自己都……能在夜里继续读书和练武的,我这么多年来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书言师妹,另一个便是易剑臣那小子了。”唐宋说着说着,却忽然又触碰到了那个不忍再触碰的回忆,于是说着说着也没了声音,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和怅惘。
“他们一定都是很优秀的人吧。”薛靖七笑叹。
“没错,”唐宋顿了顿,转身带着薛靖七走出书院,调整好情绪后,笑道,“他们二人是书剑门最杰出的弟子,易剑臣那小子的实力,薛兄也一定领教过了,至于我那已经故去的书言师妹,如果她还活着,也一定不会逊色于剑臣的。”
“对不起……”薛靖七自觉触碰到书剑门中人的伤口,不禁有些羞赧,但是有些事情,她很想知道,又不能亲自去问易剑臣,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易兄对杨姑娘当真是情深义重,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爱着她,念着她,他们的感情真的令人生羡。”
唐宋闻言弯了弯嘴角,眼中也多了一份不同的感情,似乎再次回到了当年共处的欢乐时光,缓缓说道:“也许是同生共死过,一起闯过鬼门关,所以才会刻骨铭心,至今不忘吧。大多寻常的感情,哪里抵得住时间的流逝和磨灭呢。”
薛靖七无言笑了笑。
接下来走过的一些地方,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薛靖七打破沉默。
“易兄去哪里了?”
“禁地。”
“是去寻找龙渊剑法吗?”
唐宋点头表示默认。
“我一个外人,能去禁地瞧瞧吗?”薛靖七对唐宋打趣道。
“多年前禁地机关崩塌,之后便没什么危险了,也算不上门中禁地了,薛兄若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瞧瞧。”唐宋淡然笑道。
“此处名为摘星崖,禁地,就在这下面。”唐宋踱步到竹林边上的那块刻有“禁地”二字的石碑处,伸手指向下面的深谷,对薛靖七示意道。
薛靖七走到摘星崖边,向下俯视,只见云雾缭绕,但却能依稀看清崖底的景物,林木茂盛,环境清幽,那山谷并不深,同游龙谷差不多。念及此,薛靖七有种纵身一跃的冲动。
“喂喂喂!薛兄你这是要干嘛!”唐宋一把拽住薛靖七的衣袖,看到后者一副要直接跳下去的样子,把他吓得不轻。
“去,禁地看看,啊……”薛靖七怔怔道。
“此处无路,此处无路,我带你走下山的路。”唐宋一本正经地拉着薛靖七就要往回走。
“需要多久。”薛靖七问道。
“一个时辰左右吧,怎么了?”唐宋有些迷惑。
“一盏茶的时间就够了。”薛靖七一笑。
“……?!”唐宋没有反应过来薛靖七所言何意。
“唐师兄,麻烦了你这么久,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一个人溜达溜达四处看看就好。”薛靖七对唐宋眨了下眼睛,狡黠一笑,后者还产生了一瞬间错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师妹。
“也好,那我就先去忙我的了,薛兄记得早点回来一起吃晚饭……”唐宋对薛靖七点点头,嘱咐着。
薛靖七认真地点点头。
唐宋转身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对了,还有……”
一转头,唐宋大吃一惊,背后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薛靖七人呢?!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跑向崖边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正顺着树藤快速下落,间或在山石和树木间纵跃着,不过眨眼工夫,已经看不清人影了。唐宋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这高手,轻功已经好到,不走寻常路了是么……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方才薛靖七所言一盏茶工夫是何意,不由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山石草木间的最后一个起落后,薛靖七单膝跪下右手触地轻盈落地,站起身来,打量着这禁地山谷的美好景色,并四处张望着,寻觅着易剑臣的身影。
就在此刻,易剑臣也现身了,一个人脚步急促地往这里走着,却在看到薛靖七后,脚步一顿,愣了半晌,方才加快脚步赶往这里。
“靖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易剑臣一头雾水,靖七不是跟着大师兄去参观书剑门了吗,而他则立刻赶往禁地,靖七竟然在他之前出现在这里……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唐师兄已经带我逛完了,我闲着无事,便来寻你了。倒是你,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薛靖七耸了耸肩膀笑道。
“我,我这刚到呢……还没开始找……”易剑臣愣住。
“刚到?!”薛靖七闻言愣住,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忽然扑哧一笑,心下了然,“我明白了,你是走的那条,一个时辰的下山路,是吧。”
“不错,”易剑臣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你呢,速度这么快,难不成从摘星崖直接跳下来的?”
“嘿嘿,你比你大师兄要聪明。”薛靖七不置可否。
易剑臣却大吃一惊,方才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你真从上面跳下来的!?”
“骗你做什么,这山谷并不深,同你家的游龙谷差不多,顺着树藤,就可以用轻功下来,根本用不着走那么长时间的山路啊。”薛靖七看着易剑臣呆愣的神情,觉得甚是有趣,耐心解释道。
易剑臣却再次怔住,七年前他和书言双双坠下摘星崖的一幕再次浮现,他也意识到,靖七确实所言非虚。若不是因为这山谷并不深,当年坠崖,不死也会重残,他们二人怎么会只受了些内伤罢了。
也许是当年心里留下的伤痕太深,看到山崖都会触碰到不为人知的伤痛,以致于自己武功明明比以前更强了,完全可以用轻功驾驭住这小小的山崖,他都不敢相信,也从未尝试过。
薛靖七这一不经意的举动和言辞,却点破了他笼罩在心头多年的浓雾阴云,不由得有些自嘲,也有些释然,神情片刻间已经微妙地变化几番,最终感慨一笑:“你说得对,是我作茧自缚了。”
“什么?”易剑臣没来由的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她也一头雾水起来。
“没什么,”易剑臣笑着岔开了话题,走到薛靖七身边,停下脚步,望着脚下已经被沙土掩埋得看不清轮廓的图案,皱起眉来,“我们脚下,就是当年禁地开启的机关入口,不过当年地下崩塌,所有的东西都永远封存于地底了,真不知道龙渊剑法的线索该从何找起。”
薛靖七闻言倒是惊奇,蹲下身子来伸手拨了拨沙土,却没有看到什么图案,也没有看到什么机关的缝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地罢了,不由得有些迷惑。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早已看不见了。”易剑臣叹道。
“那你是怎么确定,就是这个地方的?”薛靖七抬头看向易剑臣。
“当年我同书言被打下摘星崖,就落在这个位置,也因此误打误撞开启了机关,坠入了地下禁地之中。”
“你用龙渊剑试试。”薛靖七站起身来,后撤几步,“若通道还在,就算外面被封住,也是能够破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