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七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朦胧,她感觉自己就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似的,恨不得陷在床里睡上个地老天荒。
她似乎一直陷在某个梦魇里,反复地想要救一个人,却总是救不了,总是抓不住那人的手。她有一次终于抓住了,以为自己终于救下了那人,终是胜了。但是有种无形的力强行掰开了她的手指,她眼睁睁看着那人坠落下去,被黑暗吞噬,再也望不见踪影。
阿卓!
混沌的神志在瞬间恢复清醒,薛靖七用力睁开双眼,却被刺眼的日光给晃得又微微眯起眼来。这是哪儿。她想要抬起胳膊来撑着自己坐起,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绵软无力而又沉重,竟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动都动不了。她的心开始下沉。
手脚动弹不得,她便极力梗着脖子抬起头往身上看去,看见了在阳光下明晃晃的银针,把自己扎成了刺猬。心里先是一紧,而后又忽的放松下来,卸下了所有的惊惧与戒备。
她看见了那抹熟悉的不染尘埃的白色。双臂环于胸前倚靠床头而眠的言子清,微微垂着头,睡得正沉。从窗棂投进屋内的温暖阳光映在她沉静的侧颜上,微小的尘埃在光中凌乱地飞舞,浮浮沉沉后,最终逐光而去。
薛靖七安静地侧首望着她,目不转睛,眼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有了许久不曾有过的一丝笑意。说来也怪,眼前这个人分明有种清冷疏离感,让人不敢太过靠近,却又能给她莫名的安心感,仿佛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没有那么可怕了。她心中上下浮沉、凌乱飞舞的尘埃,此刻仿佛也觅到归处,飞逐而去,只留下心底一片清明。
她心里蓦地又冒出一个念头。
言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就像画中谪仙,不食人间烟火。
薛靖七此刻反正也不能动弹,又没了睡意,便索性以欣赏言子清的样貌气度为乐,躺在床上歪着头,光明正大一脸考究地望着身边的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神思飞到九重天外。她甚至在想自己如果是男儿身,说不定会喜欢上言姑娘。
俗话说,被人盯得背后发毛,是真的会有那种凉飕飕的感应。于是,言子清就在薛靖七差点变成花痴的前一刻,醒来了,并且和床上那人的灼灼目光,对上了眼。
薛靖七怔了一瞬,而后立刻转回头,目光直直看向上方空处,神情木然。
言子清:“……?”
言子清见薛靖七没有先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弯下腰将薛靖七身上的银针给挨根拔了出来,插回针囊中。
银针尽数拔出后,薛靖七感觉身上之前那种沉重绵软的感觉在逐渐消退,似抽丝般。用力呼吸了几下,心口处也不再抽痛,之前堵在心头的郁结,仿佛也消散大半,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不再是之前昏昏沉沉、压抑得难以呼吸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