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杨牧成蹙眉收剑,凝视着面孔因强烈的愤怒而有些扭曲的夏侯寒石,别过脸去,一声长叹,“夏侯兄,外敌未除,我们内部已生嫌隙,岂不正中他们下怀?我不想和你斗个两败俱伤,这没什么意思。你若执意要将七星剑之事捅出去,再掀起一波风浪,也请自便,我不拦着你。你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耽搁不得。”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夏侯寒石缓缓直起身子,似是自嘲般冷哼一声。
杨牧成似是疲惫极了,轻轻闭上眼睛,索性没有接话。
“好。我知道了。”夏侯寒石笑着点点头,提剑转身欲走。
杨牧成依旧没有动,就那样背对着他。
夏侯寒石心口郁结的那口气散不去,他紧抿着薄唇一步一步走远,手指却更加用力攥紧了剑柄,力道大得连指关节处都咯吱作响。他不甘心就这么败在杨牧成手下,他的断水剑法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若此事他日被墨门剑契中人宣扬出去,他的一张脸往哪里搁!他不能就这么狼狈地走了,他还想再出一剑,最后一剑,他不信胜不了杨牧成。
身后忽然有利器接二连三破碎虚空之声,夏侯寒石耳根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翻转剑柄,回身刺出一剑,脚下如风,剑势如水,声势幽微,杀气却无处不在。但他抬起眼的那瞬间,正见杨牧成背对自己挥剑疾速打落那不知来自何方的险恶暗器,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折返再击。
他怔了下,原来不是杨牧成偷袭自己,是他误判了。
那这一剑,收,还是不收。
“小心身后!”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站直身子的墨门剑契子弟们,看见这突如其来的生死瞬间,大惊失色,此时他们已来不及冲过去挽救什么,只能徒劳地往那边跑,同时手足无措地嘶喊,希望提醒杨牧成背后有人偷袭。
蛊毒的蔓延使得他右臂开始酸麻,气血不畅,杨牧成咬牙挥剑击落最后一枚暗器,急喘了一口气,闻声蓦地回头,对上夏侯寒石的眼眸,后者被那鲜少凌厉愤怒的目光撞得心里一慌,但随即眸子一暗,心一横,长剑继续递了过去,剑尖刺破他的墨衣,浅浅割破了他的皮肉。
生死一线间,又有十余枚暗器疾速打来,还有身影掠过,不少奔上前来想要援助首领的子弟都被暗器夺了性命,杨牧成的余光捕捉到了那抹飞影,蓦地旋身飞起,十几道剑气再次与金属剧烈碰撞,暗器七零八落掉了一地。“你们退回去!别过来!”换气的间隙,他冲子弟们喊了一声,长靴甫一落地,心神一凛,侧身长剑一竖,“铮”的一声挡住了突然飞来的锁链似的利器,那诡异的兵刃却像毒蛇般,转瞬缠住了他的长剑,杨牧成也不惊慌,镇静地一翻长剑,浑厚的内力打在兵刃上,想要逼正主现身。
“夏侯,邪魔外道现身了,你还愣着做什么!”杨牧成喝道。
“我会替你报仇的!”夏侯寒石义正辞严道。
杨牧成没解夏侯话中何意,紧接着后腰一阵锥心的剧痛,他难以置信地侧首去看夏侯寒石的神情,后者猩红着双眼,淡淡笑道:“杀手团混进墨门剑契,刺杀首领杨牧成,夏侯寒石立誓取杀手项上人头,来年清明祭杨掌门英魂!”说罢,手中剑往前更是一送,刺得更深,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来,滴落在地。
“首领大人!”“我杀了你!”“混蛋!”众子弟们发了疯般冲上前来,却被再起的一波暗器掠到,死伤不少,先前被高手决战震伤了肺腑的众人,完全无还手之力。
杨牧成彻底看清了夏侯寒石的小人嘴脸,又蓦地想起易初云也是伤在自己人手上,才会苦战殒命,心里又是愤慨,又是悲凉,竟放声大笑,长剑在内力的震荡下,锋芒更盛,“铿”的一声挣脱了束缚,狂风起,衣袂飞扬,清寒一线如月落,夏侯寒石吃了一惊,右手虎口剧痛,生生被震开剑柄,低头一看,竟开裂出血。自己随身二十年的配剑竟被斩断两截,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杨牧成左手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右手长剑指向夏侯寒石的鼻尖,冷笑道:“想杀我,就凭你。”
夏侯寒石趔趄一步,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