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退烧么?”
“没。”
“她,会没事的吧。”
“嗯,有我在。”
易剑臣望着床上缩在被子里沉沉睡着的人,熹微的晨光透过窗缝映在她脸上,他怔愣着伸过手去,指尖触到了天光,还未碰到她,却停在半空,也不知是想替她拢下碎发,还是摸下她的头,最终顺势落下,帮她掖了下被角,缩回手。
言子清在一旁默默地瞧着,目光闪了下,无声叹息。
易剑臣转过身,冲言子清拱手俯身,郑重行了一礼,后者不疾不徐还礼。
“真的不打算等她醒来,道个别再走?”言子清微微蹙了下眉,见易剑臣立刻要走,于是忍不住多管闲事,这是她头一回,是为了她的朋友。
“还是不了。”易剑臣无奈地笑笑,微侧首,却还是没有再看她一眼,缓缓踱到门前,开门出去。
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言子清再次叹了口气。
门忽然又打开。
她愣了下,扭头去看,却并非易剑臣回心转意,而是楚中天。
“子清,那个容……咳,容兄走之前非要见你一面,说有话要对你说。小七现在一时半刻也不会醒,你同我下去一起送送大伙吧。”楚中天放低声音,怕吵着薛靖七休息。
“嗯。”言子清跟着出去,掩上房门。
一楼大堂,楚立正在跟客栈掌柜交代着什么,容尘搭着愁眉苦脸的夏侯渊肩膀,正在说笑,见到言子清跟着楚中天下楼来,眼睛立刻亮起来,放下搭在某人肩头上的爪子,挺直了腰板,走上前几步,风度翩翩向言子清施了一礼。
夏侯渊:“……”
楚中天:“……”
“容公子有话要对子清说?”后者还礼,一本正经问。
“咳……其实容某,”容尘微微脸红,露出腼腆的模样,“……想冒昧地同言姑娘借一本医书看,看完会立即上门归还,不知……”
楚中天木然地站在言子清身侧,方才看容尘这几百个不好意思的模样,他还以为这小子想对子清表明心意,搞了半天只是借医书读……?!
“是哪本?”言子清眨了下眼问道。
“昨天那本《子午流注针经》。容某实在是冒昧,也不知言姑娘是否读完了,若不方便,就罢了!”容尘满脸都写着“诚恳”两个字。
可是在楚中天眼里,容尘脸上简直用浓墨画着三个大字“黄鼠狼”。
“哦,是那本。我已经读完了,里面的内容也再熟悉不过了,容公子既然感兴趣,便拿去读吧,不还也可以。稍等。”言子清回屋去取,很快便返回,将那本并不厚却写满了批注的医书递给容尘。
容尘欢欣雀跃地接过书来,楚中天咬了下牙,他好像忽然反应过来,容尘借书的居心何在。果不其然,那“黄鼠狼”紧接着便说道:“多谢言姑娘慷慨赠书。但正所谓,书非借不能读也,若此书容某就此留下,那指不定要拖延至何年月才能读完。容某读完后,有时间必当登门造访,还书于姑娘,说不定还有问题要向姑娘讨教,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夏侯渊挑了下一侧的眉毛,心道容少这招高明,却不知那言姑娘是否会上套。
楚中天下意识捏紧了拳头,这家伙果然是在转着弯儿打听子清住在哪里,以后好找机会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好。”言子清笑道。
容尘却有些发怔,他那段话其实是在间接询问她住在何处,谁知言子清竟有些“答非所问”,也不知是没有明白他另一层意思,还是在故意装傻,不愿透露。他忽然噤声了,不知道这话他要如何接,总不能直截了当问人家住在哪里吧!
楚中天暗暗发笑,为言子清的机智回应叫好。
“言姑娘,其实容少就是想问你住在何处,他要还书的话,去哪里找你。他说话向来文绉绉的,拐弯抹角,可能你方才没明白,嘿嘿。”夏侯渊自作聪明,觉得自己终于能为容少追姑娘助攻一把了,还乐呵着,差点被容尘在心里给锤爆狗头。
言子清淡淡地看了夏侯渊一眼。
“呃,夏侯向来不懂礼数,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容尘尴尬地一把将夏侯渊给拽到一旁。
“什么叫我向来不懂礼数……?”夏侯渊又惊又疑地瞪着容尘。
“无妨。我住在百草谷,同师父、师弟住在一起。”言子清礼貌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