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我好累,走不动了……”楚中天憔悴着一张脸,低头压抑着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在陡峭的山路上拖着步子。
“臭小子,不至于吧!”薛远放慢脚步,回头看见楚中天脸色确实不太好,微微皱起眉,过去扶了把,“你身体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靖丫头都比你活蹦乱跳。”
言子清上前轻轻扣住他腕间,垂眸把脉,轻声叹息,抬眼看着没精打采的楚中天,“内伤还没好利索,今日一路颠簸,难免会身体不舒服。小天,再坚持会儿,回到谷里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
“太丢脸了,剑臣那小子还有小七,里里外外受的伤都比我重,竟然恢复得都比我快,我觉得我好差劲,竟然成了药罐子。”楚中天委屈道。
“他俩的自愈能力确实惊人,我也搞不懂为何。但你也不必委屈,你受的这伤,就需要静养很长时间才能彻底恢复,不然会落下病根。”言子清语重心长道。
楚中天垂头丧气地点点头,继续赶路。
“小天,你到底怎么招惹楚子钰了,他竟下此狠手……真的是气死我了,我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徒弟轮流被欺负,那小混蛋简直就没把我薛远放在眼里!”薛远先前因为易剑臣和薛靖七的事压根没顾得上和楚中天详聊,只知道他是被楚子钰打伤的,具体的来龙去脉至今还不清楚,如今真是越想越窝火。
“……就是,看我不顺眼咯,我和他一直都是死对头,他早就想弄死我了。”楚中天眨眨眼,终究没敢提自己身世的事,他知道老爹很讨厌楚盟主,若老爹知道他竟然去认亲,八成能悲伤愤怒一起呼啸而来,将他淹死。
“我现在也看他不顺眼!真想弄死他!”薛远冷笑一声。
楚中天叹了口气,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
“……要不要老爹背你啊。”薛远瞅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心疼,清了清嗓子,撞了下楚中天的肩膀。
“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哪儿好意思让您背啊,罢了,就剩一段路了,我自己可以!”楚中天咧起嘴,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等薛远发作,立即快步跑远了。
“一大把年纪?!”薛远身子一震,眉头紧锁,“四十不惑而已,竟敢说我老!小兔崽子,给我站住!你现在有力气跑了,嗯?!”说着脚下如风,一边骂着一边追去,父子俩一路打打闹闹,像是长不大的兄弟俩。
言子清笑着摇摇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言师姐!”小九远远望见言子清的身影,将眼睛瞪得溜圆,立即撂下手里的簸箕,一个箭步冲过去,喜笑颜开。
“小九,谷里一切可好?”言子清看见他安然无恙,放下心来。
“谷里一切都好,就是太冷清了些。师姐你终于回来了!师父呢?没有同你一起回来么。”小九说着,四处张望,对上薛远和楚中天的目光,点头见礼。
“师父他……”言子清垂下眼眸,低声一笑,“他老人家云游四海、遍尝百草去了,估计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哦,原来如此。”小九一脸天真地点点头,并没有发觉三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对了言师姐,有人前几日来谷里找你,你不在,小九便自作主张多留他住了几日。”小九挠着后脑勺,补充道。
楚中天右眼皮一跳,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声道:“该不会是黄鼠狼吧……”
言子清闻言不解,就在这时,有人掀开竹编的门帘走出来,持着折扇温文尔雅地冲她行了一礼,笑道:“言姑娘,别来无恙。”
“容公子?”言子清颇感意外。
“我这该死的直觉……”楚中天扶额,心里哀叹。
薛远挑了下眉,仿佛猜到了什么,无声一笑,喝了口酒,看戏。
“这本《子午流注针经》容某已阅毕,特地登门道谢,物归原主。”几人在大屋里坐下,容尘将那本医书仔细捋得平整,恭敬递给言子清,眼中藏着笑意,目光礼貌地垂下,却时不时悄悄观察着言子清的神色。
“容公子客气。”言子清接过医书,放在一旁,含蓄笑道。
小九沏好热茶端了过来,麻利地在几位客人面前都摆好了茶杯,言子清微微起身端起茶壶给三人都倒了茶,放下茶壶看了一眼满脸都是笑意的容尘,淡淡笑道:“其实容公子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千里迢迢来谷里还书,还等了这么多日。此书子清已经读过,先前也说过,可以直接送给容公子。”
“这容某哪里好意思……”容尘笑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暖暖身子,顿了顿道,“书中言姑娘所作的批注实在让容某受益匪浅,容某读到有启发的地方,也没忍住提笔涂鸦,写了些自己的心得看法,实在是班门弄斧,只希望能或多或少帮得上言姑娘。”
言子清愣了下,将医书翻开一页,看见容尘的批注,笑着点头,“多谢。”
“不客气,应该的。”容尘舔了下唇,低声笑道。
楚中天看着两人谢过来谢过去的,容尘那小子已经乐得忍不住笑意,一双细长的眼睛滴溜溜转,几乎要把言子清给揉进自己眼里,他实在是如坐针毡,片刻都待不下去,于是将热茶一饮而尽,闷声道,“你们聊,我身体不舒服,先去歇着啦。”说罢,起身就要走。
容尘见状,无声轻笑,也没理会,自顾自喝着自己的茶。
“喝了药再睡。”言子清抬起眼瞥了下生闷气的楚中天,微微蹙眉,铺开一张纸,提笔蘸墨,速速写下药方,递给一旁乖乖坐着的小九,嘱咐道,“小九,去帮忙煎一下,煎好了送他屋里去。”
“哦,好的。”小九接过药方,立刻跑去抓药煎药。
楚中天感受到言子清对自己的关心,心里一暖,但看着容尘优哉游哉坐在这里喝茶,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又很不是滋味,于是对她颔首行礼表示感谢,咬着唇拖着步子进了里屋,关上了门。
“屋里有点热,我出去吹吹风。”薛远干咳几声,忽然起身,冲两人点头致意,便揣着酒壶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