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易剑臣冲过去扶起薛靖七,摇晃肩膀轻拍脸颊都无济于事,触手所及冷得惊人,眼见她眉梢眼睫都结上一层细霜,冷得不住哆嗦,连额头都不再发烫,而是冰凉,他急忙将她打横抱起,冲进竹屋,放在床上,扯开被子将其紧紧捂住,却根本没有什么用。
“这次反噬怎么比以往都厉害……”易剑臣出去拾起七星剑,收剑归鞘,回到屋里,坐在床边按住薛靖七的腕间脉门,又伸手去摸她的颈间,眉头越蹙越紧,扶她坐起,自己翻身上床坐在其后,剑指疾点后心几处大穴,催动体内的龙渊剑气,尽数输送至她体内。他的内功与她相生相克,应当能遏制住她反噬的剑气。
谁料,薛靖七此刻身体已虚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连自己的七星剑气都无法承受,又哪里受得了龙渊剑气与七星剑气在体内相争,以往她剑魂未醒,剑气薄弱,很容易被强盛的龙渊剑气压倒,收服流回气海,可如今剑魂暴燃,七星出鞘杀意正盛,与龙渊剑气不相上下,竟守住门户,生生将其顶驳回去。
不过半盏茶工夫,易剑臣已满头是汗,输送剑气倍感吃力,丹田处隐隐作痛,竟有些难以为继。薛靖七依旧昏迷,喉咙一动,又有更多的血溢出紧抿的唇角,再也坐不住,向前栽倒过去。
易剑臣见状大惊,立刻收功,扶住栽倒过去的薛靖七,让她仰身躺倒在自己怀里,无措地抬手擦着她嘴边的血迹,涩声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这次不管用了!阿靖,我该带你去哪儿……百草谷?不行,这种情况言姑娘也帮不上……雁荡山?师父以往只能耗费自己内力来帮你缓解,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这次恐怕很难……青山阁?!对,青山阁傅衿前辈的混元劲一定能救你,可是……路途遥远,车马劳顿,你还能撑得下去么。”
“师父写给傅衿前辈的书信……”他寻思着,“没带在身上,应该在书剑门的行李里。阿靖,我先带你回书剑门,等你情况好一些,再送你去青山阁。坚持住,很快就回家了!”也不管她是否能够听到,易剑臣做了决定,将三柄剑同放进剑囊里系在身后,抱起薛靖七离开出云谷。
易剑臣和薛靖七半夜失踪至今未归,书剑门众人心急如焚,守山门的弟子来报,远远看见他们回来,唐宋和白小生立即奔了出去,其他弟子有担心的,也跟着跑去山门。众人看见易剑臣抱着浑身是血的薛靖七气喘吁吁奔进山门时,都惊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剑臣师兄,薛姑娘她……”白小生跑过去,看见易剑臣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汗水已浸透衣衫,而薛靖七则重伤昏迷,靠在他怀里不住发抖,一颗心也揪了起来,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这一幕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总觉得,似曾相识。
“发生什么事了!”唐宋看清两人的样子,变了脸色,急忙疏散开围观的弟子,给易剑臣让路,疾步跟在一旁。
“一会儿再慢慢跟你们解释……大师兄,白师弟,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找来一个火盆,还有止血的伤药,打些热水来。”易剑臣快步走进薛靖七的屋子,把人轻轻放下,扯开厚实的棉被盖在她身上,伸手再次搭上她的脉门,失控的七星剑气似乎没有在出云谷时那么强盛了,这是好事,等它再弱些,他就可以用龙渊剑气将其压制住,送回气海。
唐宋和白小生立刻分头行动,还找来方筑帮忙,很快就将易剑臣需要的东西尽数准备好,火盆放在床边地上,生起火来,易剑臣将细麻布在热水中浸湿了,拧干后擦拭着薛靖七脸上的血迹,擦着擦着,动作越来越慢,心事重重地转身看去,唐宋、白小生和方筑三人戳在那里满眼担忧,却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师兄,小生,小筑……”易剑臣看着这些书言当年的旧友,眼角微微泛红,轻轻笑了下,涩声道,“书言没死,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三人怔在原地,悚然大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易剑臣。
“真的?!书言师妹还活着?!真的么……”唐宋又惊又喜,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书言师姐她现今在哪里?!”白小生一双秀气的桃花眼立刻蒙上层水雾,带着哭腔问道,他真的很想念杨书言,她可是在门中最照顾他,最仗义的,最好的师姐……他在落日客栈饮下大梦三生酒还梦见她回来,难道梦真的可能变为现实么。
方筑看见易剑臣紧紧握住薛靖七的手,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不敢置信地推了下唐宋和白小生,轻声道:“师姐她……就躺在我们面前啊……”
唐宋和白小生闻言更是愕然,不敢置信地看向易剑臣,后者哑然失笑,用力点头,低声道,“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的……我当时的反应和你们差不多,我曾经怀疑过,阿靖就是书言,但又打消了念头……没想到真的是,只不过她当年坠崖伤了头部失了记忆,薛前辈为了让她免受头痛之苦,以金针封穴之法,让她看见过去的人和事物都不会唤起记忆,因此……她和我们相处那么长时间,也没有想起任何过往。”
三人皆红了眼圈,悲喜交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们一定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等她醒转,精神恢复些,我再叫你们。”易剑臣将止血伤药和布条拿到床前,看着三人淡淡笑道。
三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先行离去,关上了门,却并未走远,都在门外等待,甚至神神叨叨求上天保佑,薛靖七能够早些醒转,希望她平安无事。
白小生坐在檐下台阶上,吸了下鼻子,抬手抹了下眼睛,抬头望天,抿唇笑起来,书言师姐,你果然说话算数,没有骗小生。
“如果师父知道,一定会开心死的!可惜他此刻远在雁荡,也不知道怎么给他送信,让他回来。”唐宋抱着双臂踱来踱去,感动之后,是满心雀跃。
“好人有好报,这是真的!”方筑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当年那份恩情,此刻也感慨不已,怔怔地伸手抠着树皮傻笑道。
屋内,易剑臣耐心细致地把她身上多处剑伤都用温水擦洗,重新上药包扎。敷上止血散的干净方巾按在心口那处剑伤时,薛靖七疼得蹙眉,竟然就此醒转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别咬自己!”易剑臣急忙将一块叠好的方巾递到她嘴边,薛靖七顺势咬住,他包扎的动作虽然已经放到最轻,但因为止血散起了作用,渗进伤口里,还是疼得她两眼发黑,抽搐着身子无力地挣扎,直到包扎结束,她昏沉地躺了回去,冷汗浸透里衣,身子却依旧冰冷,没有什么温度。
易剑臣取出她咬着的方巾,帮她掩好被角,伸手又搭上她脉门,七星剑气越发薄弱,应该可以帮她疗伤了,“阿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反噬得厉害么?”
“冷……疼……”薛靖七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话,扯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