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杂物的矮帐内,此刻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了。
保险起见,他解开她系在腰间的七星剑远远抛在角落,又画蛇添足般点了两处穴道,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将其放在羊毛软毡上斜靠着,自己俯下身子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眉眼和鼻梁,缓缓抬起右手,以拇指肚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捧着,狠戾的目光转瞬间竟多了丝温柔,他发自肺腑地笑起来。
此次重逢,他真的好开心。
他嘴上虽从未认输服软,心底里其实曾对陆夕颜的话深信不疑。他以为薛靖七的真实身份揭开后,同易剑臣相认后,他们两人的感情就会真正无坚不摧,她将会彻底属于那小子,而作为后来者的可怜的他,只会被她无情地从记忆中抹去,什么都剩不下……于是强烈的嫉妒和怨恨让他对她都生了毁灭的心思,他得不到的,任凭谁都别想得到,有本事同归于尽,也好过无能的艳羡,不是么?
他知道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但他控制不住那足以烧死他的恶劣情绪,他也不想的,其实看她受伤痛苦,他也会心疼的,但是没办法。
可如今出现转机了,当真是令他喜出望外,感觉被老天眷顾了一回。
没想到他的情欲对她的影响那么深,不可磨灭,永生难忘,甚至还让她和易剑臣坚若金石的感情出现一道堪比天堑的裂缝,如此易剑臣便永远无法真正而又彻底地得到她,那她就不能算是别人的女人,她还是从前的她,甚至可以说,是他楚子钰的女人。
若是如此,他也没必要像之前那样伤害她、毁灭她了,她是他的珍宝、他的神祇、他的光,他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感情方式了,温柔体贴一点是吧,他也可以做到啊,只要她给他机会,他会给她更多的欢愉,让她喜欢上男欢女爱。
“靖七,得知你那么在乎我,我真的很满足。其实你内心里并没有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讨厌我是不是,那夜你能感受到欢愉,就说明……你接受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只不过你自己不愿意承认,就跟我一样口是心非。”他低声笑道,满脸得意。
“但是那次好可惜啊,本来能让你体会到人间最极致的快乐,你一定会喜欢的,甚至会上瘾,可恨被那混蛋坏了事,这才让你未窥全貌心生惧意。我们这次抓紧时间,我不会那么粗暴了,会温柔点。”说罢,他伸手摸上她柔软的窄腰,没有摸到什么指环,长眉微挑,觉得找不到相思链也无所谓,便去解那有些复杂的牛革腰带扣,炙热的呼吸急促又粗重,闭上双眼俯首下去,吻向她的唇。
千钧一发之际,他动作滞了一瞬,蓦地感觉到杀意,不是似水漫开、千丝万缕的杀意,而是轰然炸开、势不可挡、凛冽如刀锋的杀意。
不是在背后,不是易剑臣坏事,竟是来自……
近在咫尺的她。
他们两人隔得这样近,几乎身贴身,脸贴脸,她明明没有兵器,怎能近距离杀人!她又是怎么苏醒,冲破穴道的?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出这些问题的答案,更来不及躲闪直迫要害的锋芒,只能心有不甘地放弃那个吻,身法极快地旋身后仰。
薛靖七动作身法更快,右手指间倏地闪过一线幽暗的刀光,细密的血珠震颤溅落,破碎明灭的寒光旋即没入她的眉宇,冷漠掀起眼皮看向面前之人时,戴着精铁指环的手里又多了张其貌不扬的人皮面具。
“自作多情的人,最可悲。”她神色淡漠,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是在诉说与己无关的事。
颈侧多了道不浅的刀伤,极细,却鲜血淋漓,再深一点便会要他的命。楚子钰易容的脸皮被撕去,露出那张有着锋利锐气的俊脸,伸手捂着颈侧伤口微微喘息,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错愕,玩味的笑容却爬上唇角。
“原来你也在演戏,只为寻到最好的机会,亲手杀我。”楚子钰沙哑着嗓子低低笑起来,他在方才已经想明白了所有始末,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更有挑战性,“可是你分明就是口是心非啊,你若不在乎我,又怎会迫不及待想要杀了我?更何况,我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凭你一己之力,也未必杀得了我。”
薛靖七歪了下头,轻轻一笑,眼中尽是不屑:“那就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