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夜半才得以终停。
几人悲伤,几人忧,都因着一场大雨暂时平息,只是停留在心里的伤却久久难以愈合。
苏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总之她被人送回府里,脑子已是混混沌沌的一片,再次醒来,已是两日后的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之女苏锦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七皇子已到了适婚之时,当择贤女与配。苏大小姐待宇闺中,与七皇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苏大小姐许配七皇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公公尖锐的声音一念完,相府众人便纷纷磕头谢恩,只是这一切苏锦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
“苏小姐,还不快接旨?”盛安公公见苏锦还跪着暗自愣着神,未曾起身接旨,连忙出声提醒。
“公公,臣女这就接旨。”苏锦暗自咬咬牙,迟疑了半晌,这才赶忙将圣旨接了下去。就算她再怎么痛恨让七王爷趁机得逞钻了空子,她也不敢不顾家人的生死,冒着被满门抄斩的风险不接圣旨。
“恭送公公。”众人齐声恭送盛安公公。
只是公公一走,苏相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只见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苏锦:“锦儿,你是怎么招惹上七王爷的?”
“我……父亲,我……不知道。”苏锦被这么突然一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她不愿轻易再提起往事,干脆说不知道,免得让父亲担忧。
“那今日的这圣旨,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说七王爷见都没见过你,就单凭你是我的女儿就求圣上要来了这一纸婚约?”苏相越说看着苏锦的神色越凌厉。
“好了,好了,再说都要吵起来了。不过就是赐婚罢了。”苏夫人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劝阻。
“你啊,你啊,慈母多败儿!”苏相见夫人劝阻,气愤地再次看了一眼此时一言不发的苏锦一眼,准备甩袖离开。
苏锦及时拉住了他:“父亲,女儿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是前些日子七王爷救过女儿,女儿对七王爷只有感激之情,未曾有过男女之情。若是能没有今日的圣旨,女儿也是断断没想过嫁给七王爷的。”
“你……”苏相听着自己女儿的解释,虽然气已消了一大半,可还是有些气的。
“罢了,既然是圣旨赐婚,为父也无法阻止。或许这就是天意,天意如此。只是这日后的事,哎……”苏相叹息一声,拂袖离开了。
“锦儿,你也别听你父亲说的那么严重,这世间之事,向来说不清楚。”苏夫人见女儿沉默,连忙拉着她的手宽慰道。
“母亲,女儿知道了。”苏锦连忙点点头,罢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绘心,这两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少傅,他如何了?”苏锦一想起少傅就要迎娶公主了,脚步不由一顿,心头划过一阵怅然,但也好似仅仅如此。
“小姐,听说少傅自那日后,便不再抗拒圣上的赐婚,再过几日便会与公主成亲。”绘心有些担忧地看着苏锦说道,小姐好似还没有走出去啊。
“这便好,这便好……”苏锦轻叹一声,如此就好,少傅依旧是少傅,没有变过,没有因为她拒绝圣上赐婚而自毁前程,如此就好。
“只是,小姐……”绘心说到此顿了顿,看了苏锦一眼,不敢开口说下去了,她怕说下去小姐会生气。
“只是什么?”苏锦见绘心话里有话,连忙收回视线看向绘心。
“只是,小姐,奴婢说出来,小姐可千万不要生气啊。”绘心看向苏锦。
“好,我不生气,你说。”苏锦也不知绘心要说些什么,只得点头示意绘心说下去。
“小姐,公主与少傅成亲的那日,也是小姐嫁与七王爷为妃的日子。小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绘心鼓起勇气,将话给说完,然后垂下头盯着地面,不敢再看苏锦一眼。
此话一出,苏锦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事情真的没有转机了吗?自己真的要嫁给七王爷?前世没实现的事,这一世倒是快,竟提前了两年。
可她心里却半分喜悦也没有,有的只是忧愁。
“小姐,你……小姐为何叹气啊?”绘心见苏锦沉默,匆忙抬起了头,小姐竟没有生气,而是叹了一口气,真是奇怪,这嫁给七王爷可是京中女子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为何落在自家小姐面前,小姐却这样……
“绘心……”苏锦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自己说与一小丫鬟听,她也未必听得懂。
“罢了,绘心,也没什么,我们走吧。”说着苏锦已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绘心饶了绕自己的后脑勺,她也不懂。
到底该如何不嫁,苏锦绞尽脑汁地想了几日,还是无法阻止相府被布置得一天天喜庆起来,离成婚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终是垂手无能为力……
睡得模模糊糊中,才刚刚辰时苏锦便被丫鬟给叫醒了,任由丫鬟婆子将她好一番梳洗打扮,苏锦却半分喜意也没有。
只看着铜镜中在经过一番精挑细琢的打扮后,面容白皙盛雪,唇瓣红艳似血,一张瓜子般的脸蛋精致无双,此时身披红衣嫁衣,越发衬得肌肤白皙晶莹,原本琥珀般灵动的凤眸里却多了几分疲惫,苏锦不由露出一记苦涩的笑意来。
为她梳头的婆子不住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婆子刚要念完,手中的梳子就被突然走到铜镜前的苏夫人给接了过去。
“锦儿,这是怎么了?”只是苏夫人有些担忧地问道,一边轻柔地为苏锦梳头。
“母亲,锦儿只是有些不舍。”苏锦不会将心里不愿嫁的想法和盘托出,她怕母亲为此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