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在“寺庙”的门口停了下来,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哪儿是寺庙呀,简直就是个破庙嘛!屋顶都是漏的,若是夜里下雨了。那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顾清欢看着这破庙,又看着堆放在里头一些路过旅人们使用过的茅草。倒是一下子就乐了,想起了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来了。
读书那会儿,为了背这首诗,为了在答题的时候能写出杜甫忧国忧民胸怀天下的情操,她可是操碎了心。
现在…
世殊时异,却忽然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你还会这诗?”
胤禛刚叫了工部侍郎那些老头子们去寻些能生火的柴火来,回了顾清欢的身侧,就听见她在念叨。
“当然会了。”
顾清欢挺直了背脊,道:“以前读这诗时,就觉得有趣。”
觉得…杜甫真可怜。
颠沛流离大半辈子,好容易以文人士子的柔弱之躯搭了个茅草屋。结果一夜风大,茅草屋直接就给吹坏了。
茅草到处跑,挂在树上掉进水里不说。还被小朋友给捡走了,甚至不还给他,欺负他没力气不能争抢,还嘲笑他年老体衰。
晚上又冷又饿腿又麻,当真是可怜得紧。
胤禛看着顾清欢脸上流露出的笑容,倒是忍不住道:“瞧瞧你。人家杜甫好歹一带诗圣,到你这儿倒成了小可怜了。”
“他本来就可怜嘛,惨兮兮的。”
顾清欢笑着,又道:“不仅仅是他,其实陶渊明也是的。”
“哦?”
胤禛从未听过人如此谈论诗词的,这会儿听了顾清欢的见解自然十分感兴趣,忍不住就继续问道:“和解?”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顾清欢吟出这诗来,就问胤禛道:“四阿哥可曾读过这首诗?觉得…陶渊明大抵是个什么样的情怀呢?”
胤禛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归隐田园,乐得自在。”
“唔…”
顾清欢想了想,却道:“可我却觉得,他这日子不一定自在呢。”
“为什么呢?”
“因为他其实不会种地呀。”顾清欢道:“种豆子吧,结果草长得比豆子还兴盛。一大早天不亮就出门了,直到月亮升起才回去。”
“就冲着他这股勤奋劲儿,用在他读书的天赋上自然是一代文豪。可惜拿来种地,却还是这么一副烂糟糟的场景,怕是自己都吃不饱吧?”
“...”
胤禛默了默,一下子就笑了。
古来读书,类似于周敦颐《爱莲说》时,只感悟古人高尚的情操。却忽略了,他们文字背后最最真实的意思。
这会儿想起来…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这见解倒是独到。”
胤禛道:“在国子监时,夫子总是一板一眼讲解课文。他若是有你一半这么幽默风趣,怕是平日里也不至于那么多学生打瞌睡了。”
“那可不行。”
顾清欢吐吐舌头,道:“我也就只会这些插科打诨的。要论学问来,我还是比不上那些夫子的。”
她就只是喜欢,那些带着些历史味道的有趣故事而已。例如皇帝与后妃的野史什么的…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