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等候在大河之畔密林深处临时大营的李拾柴,远远地看到了冲出大河峡谷的小炮艇,一路劈波斩浪而来。
跟他一起相候着的昌明礼,顿时兴奋道:
“李连长,快看,快看,来了,来了!”
李拾柴诧异地看了一眼表现明显有些异常的昌明礼,一点也提不起精神道:
“你说你也算做过好几座大城池县丞的人,而且平日看着不仅稳妥持重,又有一股子天然的官威,还将这近万人的临时大营管理得井井有条。”
“怎么这一会儿,简直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了呢?”
面对李拾柴的揶揄,昌明礼只是嘿嘿一笑,头也不回道:
“李连长,有些事情也只有我们这些读过圣贤书、走过科举路的儒生才懂得,跟你说了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算了,看你样子,肯定是不愿意跑在最前面去的,还是老夫这个临时大营的总管顶上去吧。”
说着,他还真的跨出几步,一下子越过了李拾柴,直接站在了码头栈桥最前端。
李拾柴摸了摸下巴,看到大风吹得河面一浪接一浪的,让人看得提心吊胆的,想到昌明礼虽然行事酸腐,为人又刻板教条,自从两人搭班子管着这方圆十几里地的临时大营,他就一直没有喜欢过他。
可不喜归不喜,公子早就有过叮嘱,对这些文人该爱护时还是不能打马虎眼的。
李拾柴撇撇嘴,对自己的几个亲兵挥了挥手道:
“你们几个过去,将那老儿拽紧些儿,免得万一掉下去,公子回来问我要人!”
几个亲兵也是嘻嘻一笑,一拥而上,将昌明礼夹在了中间。
说话间,小炮艇已然减速,徐徐靠上了码头。
接应的船工和水兵,纷纷搭帮的搭帮,勾栏的勾栏,系泊的系泊,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
而小炮艇上,皇帝崇祯也是被好几条大汉紧紧夹在中间。
望着码头上忙碌的人群,以及码头外的河岸边,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军民,不由自主的,崇祯一下子激动起来,十分不快地出手对挡在他四周的大汉推搡道:
“让一下,让一下,船都停了,为何还挡着朕?”
“快快快,朕,要好生瞧瞧这远在向阳城之外的我大明子民!”
远在向阳城之外?
关望春、罗恩生闻言,不仅莞尔着对视一眼:
娘的,从向阳城到这临时大营,拢共也就不过刘七十里地。这皇帝老儿,怕是伤病得太久了吧,都快忘了他曾经的天下,到底有多大了吧……
正自腹诽着,一个青衫布衣的人影,忽然越众而出,也不管码头上的风尘与污垢,直接嚎啕一声,整个人仆倒在地,眼泪横飞道:
“陛下,陛下,微臣、微臣今日总算在此盼来了皇帝陛下的驾临——”
“呜呜呜,是臣等无能,不仅未能护得大明天子周全,更无能保得我大明万里河山无恙,以致今日鞑子铁骑肆意践踏,这都是臣等之罪,天下所有做臣子之罪啊!”
幸福来得如此仓促,又如此猛烈,皇帝崇祯一下子愣住了,两眼忽然也是泪崩如雨,探身看向匍匐于地之人,声音颤抖不已道:
“爱卿、爱卿你到底是谁,曾在哪里为官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