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凝视了他一会儿,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皇上,哀家这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一定要把彼此的脸面撕破的话,那就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太后这是何意?”朱祁钰愕然。
这时金英上前一躬说道:“皇上,昨晚永乐宫里出了刺客,欲要行刺太子殿下,要不有锦衣卫援救及时,太子殿下恐怕......”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竟有此事?”朱祁钰霍地站起,“究竟是何人所为?行刺之人有没有拿获?”
“皇上是希望他被拿获么?”孙太后睨了他一眼道。
“太后这是在怀疑朕么?”
“哀家可不敢妄言,”孙太后眯起了眼,“不过太子宫里除了万贞儿一人之外,再无他人,就连一个侍卫也无,就算是淑女和选侍的寝房也不会如此怠慢吧?”
“有这等事?”朱祁钰瞪大了眼,“朕......朕确实不知。”
“皇上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孙太后淡淡说了句,“见深不是你的儿子,哀家不能苛求你爱屋及乌。可出了这么大的疏忽,要是被外面知道了,难免遭人非议。依哀家的意思,就把太子养在仁寿宫中......”
“太后,不可!”朱祁钰屈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太子被刺一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太后这样做,岂不坐实了朕不善待太子之名?”
孙太后叹了口气,“皇上误会了,哀家不是责怪皇上,而是想替皇上分忧,太子......”
“朕会善待太子,”朱祁钰以额触地,“请太后不必担心,若朕心怀不轨,天地共诛之。”
“皇上这是再为难哀家么?”
“太后这样揣度朕,朕也无颜再为人君,朕请太后下一道懿旨,免了朕的皇位,朕决无怨言。”
殿内沉静了下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分,就听孙太后长长一声叹息,“也罢,皇上既然这样坚持,哀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让太子在哀家这里住上几天,皇上不会也反对吧?”
朱祁钰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如果太后高兴,就让太子在这里陪您几天吧!”
“那好,”孙太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倦意,“哀家累了,就不扰皇上处理国事了,皇上这就去吧!”
“是,太后。”朱祁钰起身正要退出仁寿宫。又被孙太后叫住,“熙媛的婚事你有何打算?”
“熙媛?”朱祁钰怔了怔。
“她是我大明的长公主,”孙太后提醒他道:“等过了年她就已经十五岁了,你不打算为她挑选一位驸马么?”
“朕这一段时间忙于国事,”朱祁钰想了想说道:“熙媛的事是否等等再说?”
“皇上,”孙太后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太子的事你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连长公主的事你也怀了私心么?”
“什么私心?”朱祁钰愣住了,“朕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你不明白?”孙太后哼了一声,“熙媛是怎么认识杨牧云的,恐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要不是当年你私自带熙媛去南都,又怎会让她跟那杨牧云纠缠不清?”
“原来太后指的是这件事。”朱祁钰心道。
“你重用那个杨牧云,也由得你,哀家不好过问,”孙太后说道:“可他一有妇之夫还与长公主藕断丝连,你不怕有损皇家的颜面吗?”
“熙媛还跟那个杨牧云有来往么?朕怎么没有听说?”
孙太后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方道:“你召杨牧云入宫,转眼他又去了熙媛那里,你难道不知道?”
“哦?”朱祁钰迎着太后的目光,一脸无辜的道:“果有此事么?朕马上派人去查查......”
“不必了,”孙太后打断他的话道:“因为熙媛跟那杨牧云的事,哀家与太上皇没少操心,现在又落到了你头上。熙媛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断了她的念想,难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只有把她嫁出去,才能平息一切,皇上以为呢?”
“太后......太后说的对。”
孙太后听他有些言不由衷,心里更怒,“你是在替他们打抱不平?也罢,只要杨牧云休妻,哀家就答应他跟熙媛的婚事,皇上觉得如何?”
“这......太后是要朕以势压人么?”
“不是哀家让你难做,是这个事情总得有个了结,”孙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大,“太上皇在位时,对那杨牧云一贬再贬,就是不想让他们再产生瓜葛,而你,却一再对他提拔重用,不但任命他为兵部侍郎,还封他为靖昌伯。是想让他更有机会跟熙媛亲近么?”
“朕......朕决无此意。”
“哀家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孙太后盯着他道:“总之哀家不想看到熙媛再跟他产生任何瓜葛......等过了年,你便为熙媛寻一门亲事。如果皇上觉得太忙无法操持,那哀家也是可以代劳的。”
“朕明白了,”朱祁钰道:“朕决不劳烦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