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不是笨蛋,挑战天子权威的事情,她是不会干的——起码在现在这个阶段,她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福康安说的一点也没错,藩属国之主,肯定要皇帝册封才行,傅恒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但他不会擅自做主,更不可能许下这样的承诺,而金秀可以做,她私底下和这些土司们说这个令人垂涎欲滴的承诺,就是指望他们拼命的,从金秀的角度来说,或者是从傅恒等文臣的角度来说,都不愿意再出现缅甸土司有一家独大,进而又学习前朝土司造反进而占据阿瓦城统一缅甸全境的事儿来,所以适当的让土司们的力量在追杀孟驳的途中有些削弱,这是乐见的。
傅恒后来知道了金秀私下所提出来的承诺,也没有反对,但也从未明面上承认过这个事儿。
这么一解释,道理就是通了。福康安微微冷哼,他是最见不得有人越俎代庖的,但也知道事急从权,在那厮杀的时候,不许下重利,不让战士们红了眼,怎么能够奋勇作战。
他这么一路听下来,听得是心惊动魄,忍不住拍案叫绝,“如此大胜,可惜我不得出力!哎!”他惋惜再三,“长兄过世,皇上心痛不已,越发不肯让我前来云南了!”
福康安想到如此大战,联想到了父亲傅恒的身体,心情激动之余,又不免黯然神伤,“阿玛却染上了重病,这一仗虽然大胜,却不能算是圆满。”
“事在人为,成不成的却是天定,不必再过于挂怀,”金秀只能是劝慰福康安,深夜之中如此沮丧的福康安,看上去宛如受伤的小狼犬,和寻常的他完全不同。
白日里的福康安,从来都是天之骄子,散发着精英的光芒,不可一世,宛如天上的太阳,耀眼,充满热量,而现在的他,宛如低沉之极的残月,光彩颓唐,不再是那样的永远不可一世又光彩了。
金秀劝慰福康安,福康安从低沉消极的情绪之中脱出来,“既然你在南边,也知道我阿玛的身子情况到底如何,金姑娘,我就问你一句,”他直视金秀,眼神依旧是霸道倨傲,但这些倨傲霸道之下,似乎也藏着一种恳求的意思,“我阿玛的病,到底是能不能,”
“能不能救?”
“就是因为我也在南边,所以最是清楚中堂大人的身子如何,”金秀摇摇头,“阿里衮所得之症,乃是疟疾,这病,之前圣祖皇帝也曾得过,宫中有历年储备下来的金鸡纳霜,故此只要带去就是,我又在广州收罗了不少洋人的药品,这些东西运过去,其余的病症都可以治,唯独只有中堂大人,这个。”
“不行。”
福康安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肺痨乃是不治之症,太医院的太医想必也是这么和三爷你说的,我虽然知道一些医理,可若是算到治病救人的事儿上来,自然还是太医们最是精通,他们说不行,自然就是不行。”
“抱歉,三爷,这事儿,我业已提醒过孙士毅孙大人,让他小心谨慎,务必要照顾好中堂大人,可我从八大关办好了征缅引回来,中堂大人却已经染病了,”金秀摇摇头,叹气道,“我无能为力。”
金秀从袖子里头拿了一本册子来。“这是我根据着肺痨这个病症,写的食谱,肺痨最要紧的就是补充营养,要多吃一些鱼虾等物,也不能够太操劳,接下去的日子,还是要保养为宜,我的意思是,请他和明瑞大人一样,都在南边长居才好,这样的话,对着身子有意些,北边的冬天,到底还是太干冷了,肺火旺盛,要多平抑些。”